第58章 第 58 章(1 / 2)

赤井秀一再見到克托爾,已經是兩年後了。

倒沒什麼會稱作”久違的重逢”的意思。

雖然曾在初遇時的“並肩作戰”,這個對殺人魔表現出特彆厭惡的青年給了他極深的印象,甚至在當時的過程中產生了些許的認可……但在確認克托爾即是烏鴉中的一員後,認可與一閃而逝的遺憾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忌憚。

作為短暫的“同伴”,克托爾值得信任,與他之間,甚至有著無需言說便能理解的默契。

但到了黑暗中,這個對人性之惡爛熟於心的男人,會成為最棘手的敵人。

赤井秀一以為,得到克托爾的推薦加入組織後,他免不了時常與其打交道,到時必須時時小心。

可實際情況卻是,在那次在居酒屋伴著茶與梅子清香,看似如好友般親切往來的交談後,克托爾似乎便從他能注視到的那一麵消失了,他進入組織後遇到的對手,反而是一個叫做安室透的麻煩家夥。

安室透的危險程度同樣極高,在護送艾利克斯博士的任務中,他就看出來了,這個長相親切的金發青年流著與外表相反的冷血,和博士是貨真價實的同類。

赤井秀一記住了綠川航死不瞑目的屍體。

綠川航的死,是一個遺憾,但也為赤井秀一敲響了警鐘,他也在不知不覺間受了博士表象的迷惑,唯一幸運的是,沒有像綠川航那樣粗心地流露出來。

從此,赤井秀一行事越發細致入微,他本就對這些浸入血泊中的陰暗適應頗好,這下更是表現得同烏鴉們一般無二,找不出任何破綻。

博士在任務報酬上沒有耍詐,他如實向gin彙報完任務結果後,便順利晉升,得到了“rye”的代號。

被他搶走推薦名額的安室透雖然晚了幾個月,但同樣在不久後拿到了代號“bourbon”,且因為那次的事情,很是記仇地針對上了他。

赤井秀一要將大力氣花在繼續嶄露頭角上,偶爾還要抽空應付使絆子的波本,不得不說有些無奈。

但好在gin不知為何對波本相當看不順眼,如果不是後者能力搶眼,估計真的在gin手下活不過一個月。

一開始赤井秀一還會倒黴地和波本同行出幾次任務,後來gin把波本踢出了原本的情報組,讓他自己負責組建了一個全新的情報小組,波本忙得不可開交,終於沒了機會和繁忙的狙擊手大眼瞪小眼。

赤井秀一得以順利的開始穩紮穩打地潛伏,憑借冷酷乾脆的性格,無論什麼任務都能利落地解決,這兩年的時間,逐漸得到了gin的賞識。

gin雖不會將他帶在身邊,但逐漸將一些還算重要的任務向他傾斜,他算是向組織的核心又近了一步。

在極少的時候,在一次殘酷程度不比殺人魔輕的任務以後,赤井秀一會莫名想起克托爾。

在他是還不知黑衣組織為何的諸星大時,曾跟年輕的專家閒聊,恰好有聊到過一個類似的話題。

當時是他先拋出的話頭,他說,有一些反社會人格犯罪者,最先對生命所持的隻是無所謂的漠然態度,但在真正手染鮮血後,這份無所謂會逐漸被刺激與快感逐漸侵蝕。

——如果,當一個正常人習慣了用一把刀,一支槍,或是僅僅輕勾手指,便讓一條生命從指下流逝,他能支撐多久才會被扭曲腐蝕?

這個問題,雖是抱著試探的念頭詢問的,但不可否認,也有些許屬於赤井秀一的想法,就像是一種預先準備。

他當時以為,克托爾會從研究者的俯視視角,從諸多犯罪者的檔案彙總而成的研究數據中,提取一個貼近專業的回答還給他,可結果正相反。

克托爾的回答是,抱歉,諸星君,我很難給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克托爾說,“正常人”這個範疇,本身就無比廣闊,善良正直的人可以是正常人,懦弱自私的人也可以是正常人,英勇無畏或是奸詐狡猾,同樣是常見於普通人身上的人性,這些特性往往還會混雜,善良的人可能會懦弱,狡猾的人同樣可能會無畏,不同的人身處你所假設的環境,承受能力和做出的選擇都不儘相同。

——隻不過,我知道什麼人不會被侵蝕。

——心中有某種勝過生死的信念的人,可以為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犧牲的人……聽上去大概隻有笨蛋才會這麼做的吧?哈哈,開個玩笑,我其實挺佩服這種人的,畢竟我沒有如此強大的信念,也很難與他們堅持不動搖的決心產生共情心理。

——那麼諸星君。你,能不能理解呢?

若不是知曉不可能,赤井秀一幾乎要懷疑,紅發青年那雙含笑的眼睛,已經看透了他想藏掩在心中的火焰,在烈火將整片漆黑原野燎燒殆儘前,他就已戲謔地向他挑起質問。

——你會是抱著某種堅不可摧的信念,慷慨赴身於這片黑暗之中的人嗎?

赤井秀一當時也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

他和克托爾的談話,似乎總是在謎語間來去,仿佛兩人對彼此的回答都心知肚明,從不抱有能得到坦蕩真心的期望。

意外的是,他好像確實懷念過,這樣的相處明明也是虛假混雜,卻是“諸星大”的偽裝中,真實表露得最多的一段時間。

隻可惜克托爾是研究人員,與狙擊手的“rye”不會出現在同一個表演的舞台,“rye”甚至還不知道克托爾在組織中的代號。

不過,他也有額外關注過電視和報紙,一年多前,還能偶爾在某個案件成功破獲的新聞上看到克托爾的名字,但後來,那個名字突然銷聲匿跡,不知道是奉組織的命令隱藏起了自己,還是另一種更直接的可能。

少許的遺憾,微不足道。

赤井秀一用一次次精彩的表現,增加自己在組織中的份量,並在不久前得到了巨大進展。

那時,gin突然將極其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這個任務說是涉及了與島國政界大人物的秘密交易,以“rye”目前的資曆,還沒到可以接手這種任務的程度,但gin怎麼考慮的,旁人無從揣測,赤井秀一自然抓住了這個機會,將任務完成得一如既往的出色。

“還算不錯,rye。”gin事後破天荒地評價了一句,卻沒有提獎賞。

這個男人雖然不近人情,但對待得力的下屬向來不會吝嗇,排除掉他隻是忘了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最有可能的結果,對赤井秀一來說是好事。

gin不給實質的獎賞,是因為他打算重用表現出色的rye。在黑衣組織核心的外圍徘徊的fbi王牌,終於有了邁步踏入其中,一窺究竟的機會。

接下來便是升職,努力表現,繼續提升,等待時機成熟設網捕獲大魚,從而搗毀烏鴉們的巢穴——按照正常發展確實應該是這樣。

隨後。

等待與深淵最深處麵對麵的赤井秀一,忽然接到了一個突然的——長期任務。

他從現在開始,將要前往秘密地點,擔任一位負責秘密項目的研究員的助理。

助理職責包括且不限於負責研究員的日常需要,監督研究員定時定點完成一日三餐,每天定量鍛煉,早睡早起,如研究員出現任何異常狀況,或擅自進行有害身體健康的行為,必須立刻製止並彙報,不得掩蓋事實,弄虛作假。

赤井·混成組織潛力乾部·一彈爆頭狙神·秀一:“…………?”

身為長兄,下有一弟一妹,照顧人的經驗不能說完全沒有,但確實不多。

但讓rye,一個習慣了處理臟活的冷血狙擊手,去給研究員當助理?

見慣了風雨,能讓赤井秀一感到莫名其妙的事情很少。

上一次感覺這麼離譜,還是接下了那個稀奇古怪的護送任務,被要求自帶食材上門報道的時候。

這個完全等於去當保姆的任務內容暫且不提。

讓赤井秀一疑惑中又帶點錯愕的是,任務是gin直接下達給他的,而對任務的補充說明,又針對接受任務的他,附加了字數超標的提醒警告的人不是他,而是貝爾摩德。

赤井秀一早就知道貝爾摩德的實際地位,這個神秘的女人雖然幾乎不管事,但與gin的地位相差無幾。

因為她據說是“那位先生”最為寵愛的女人。

如果rye是由於某個沒能察覺到的失誤得罪了gin,讓gin無視掉該給他的獎賞,反而隨便用一個雞肋的長期任務把他打發掉……這可說不通。

普通的任務,可不需要由貝爾摩德提前對他耳提麵命,這個任務由組織兩大高層先後過眼,怎麼想也不可能普通——但它看上去偏偏就是一個雞毛蒜皮遠離核心八千裡的普通任務。

非常矛盾。

赤井秀一的第一反應,便是懷疑任務的對象,這位被派以特殊任務的研究員,懷疑他的的身份地位特殊,涉及高層。

但很快,從貝爾摩德給出的補充說明中,赤井秀一覺察到了突兀。

省略掉警告他小心行事的部分,任務要求反反複複強調著研究員的身體健康,條例要求之詳細,幾乎精確到了每一頓飯的食材用量,若隻以“健康”為目標,這一係列明細簡直苛刻,其中蘊含的強製性,明顯要大過被照料對象自身的意誌。

一番深思後,赤井秀一仿佛聽到了貝爾摩德的言下之意:他的真正定位,比起生活“助理”,更傾向於對目標進行嚴格控製的監視者。

……如果是這樣,選擇他作為這個無情的監視者,算是多了幾分合理。

隻是,內心基本了然之後,疑惑還在繼續。

他不擅長做飯這種瑣事——是沒確認就直接拍板定下了人選,還是故意的還是忘了的?

忘了的可能性,應該還是不大。

那麼,其中可能的深意是……?

在見到那位名字身份皆是迷的研究員前,赤井秀一不斷做著猜測。

經過半個月的準備,見麵的時間終於到了。

赤井秀一戴上眼罩,屏蔽掉所有能從環境獲取信息的途徑,乘車度過數小時的路程,終於來到了長期任務的執行地點。

他下車時,送他過來的司機不見人影,外麵是風景若畫的環境,莊園般的建築依山傍水,似乎是一座高級療養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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