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臥底說是要綁走黑衣組織前BOSS及其死忠乾部直飛美國,但直飛是不可能直飛的。
他們在中途落了地,要乾一件也不算太重要、隻是不走個流程總覺得少了什麼的大事。
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在昏睡過程中被打包轉送東京,快遞收件人定為正因聯係不上柯南心急如焚的毛利蘭小姐。
最先上演的是兄友妹恭的感天動地親情時間。
“衣服!脫掉讓我看!”
十七歲天才科學家宮野誌保此時拒絕做一個高冷矜持的美少女,她一個不容反抗的眼刀掃過,挽起袖子的長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把試圖逃走的兄長摁在了床上。
這個自帶美強慘濾鏡的兄長重獲新生,迅速收拾乾淨吐出來的血後,看著確實沒那麼慘了——但被氣勢滔天的兄妹聯手鎮壓之時,他微微蹙起眉,憂鬱的視線下垂,秀氣的麵龐血色淺淡,長過腰的紅發也蓬鬆散亂,顯得很是可憐兮兮。
“我真的沒事啦,留下的都是很久以前的舊傷了,放著不管就行,不信你們可以問阿古。阿古,你倒是說句話——阿古?”
“滴滴,您呼叫的阿古不在服務區,請趕完三波修羅場後再撥——”
“……阿古,你最近膽子很大哦?”
“禁止在我麵前欺負無辜的阿古博士!膽子最大的人是誰呢,是誰呢?秀哥,你來回答。”
宮野誌保不講道理地掩護阿古偷溜,千穆隻能把那句“絕大部分意外和麻煩都是大嘴巴的阿古惹出來的”咽回去。
赤井秀一答得理所當然:“是這個被未成年人抓包還想巧言狡辯的成年人。”
“……”
再抵抗就有損自己成熟穩重的兄長形象了。
千穆放棄掙紮,反正麵子什麼的早已經被降穀警官毀得一乾二淨了,漫畫完結後論壇也看不到直播,再等一陣,世界融合徹底成功,那些不該有的東西一鍵清空,他也沒什麼可介意的。
“脫,脫脫脫行了吧,你們啊……唉,這可是你們非要看的啊,不要難過啦,我不是好好的嗎。”
“…………”
“不能,去掉嗎?”
“不行哦。”
這些裂痕是代價,會永遠植根於他,直到他的生命順應萬物規律而結束。
作為一個回想起來便不由得莞爾的紀念,也沒什麼不好。
茶發少女抱著這隻手臂,即使袖子已經拉了下去,有白襯衫遮掩,那一道道駭目的漆黑紋路依然依稀可見。
她抿唇,乾脆踢掉鞋上了床,枕著紅發男人的肩躺下,一言不發地抬手環住他。
另一邊的黑發男人短暫閉眼,整理好心情再睜眼時,他也伸出手,不過先在弟妹的發頂都揉了一揉,把他們本就亂了的發絲揉得更亂。
果然還是要立刻把人打包帶回美國。即將辭職的FBI王牌坐在床邊,熟練地用兩根手指掐住煙——想象中的空氣煙,默默卻異常果斷地想著。
前後文沒什麼聯係,重點是“立刻把人打包帶走”,因為不太妙的直覺又來了,比如說打包得稍微慢一點,就會遭遇包括且不限於親爹親媽的怒火等等的巨大阻礙。
第三顆解藥已經隨工藤新一的包裹一起回東京了,不多時,赤井瑪麗就會恢複成暴怒的老母親,和赤井務武一個跨洋電話轟過來,質問他還債就老實還債,把債主綁架是怎麼一回事!黑衣組織被搗毀的收尾工作還要前組織太子爺配合,趕緊把人還回來!
自己憑本事偷的貓,為什麼要還?赤井秀一坦坦蕩蕩。
當然,他也不否認,自己的確是有意把千穆和那些正氣凜然的警察們隔遠點,至少在組織轟然沉沒的爛攤子解決完之前,不打算把人放回去。
有些事情,該知道的部分知道就行了,不該知道的,即使猜了出來,停留在心照不宣的程度剛剛好。
而且能不能到猜出來的這一步,還得分人。
他和宮野誌保能猜出來,根本原因是在他們三人朝夕相處的那段時間,千穆根本沒有掩飾自己,再有便是Gin和貝爾摩德的態度,以及——從頭至尾,並沒有真正出現“BOSS”的身影的這回事。
沒有人親眼所見,萩原君他們恍惚掃到的那一眼不算。
最後“在火海中喪生”的Gin突然咆哮出聲,雖然屬於誰都沒料到的意外,但也是間接板上釘釘了。
赤井秀一從不認為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正義人士,他加入FBI,臥底黑衣組織,與組織抗爭到底,都是為了重要的家人,對黑暗與光明的界限定義,並沒有降穀零他們那般分明。
如今不但沒有虧,還血賺一大筆,赤井秀一樂得裝傻,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黑衣組織前BOSS打包——
“那、那個,秀大哥,呃嗚嗚——Gin大哥的電話轉接過來了,你快來接吧!”
赤井秀一:“?”
宮野誌保的腦袋條件反射抬了一半,反應過來,立馬帶著看熱鬨的心態躺回去了。
千穆仿佛事不關己:“哎呀,不好意思,家屬找上門了呢。”
赤井秀一想繼續裝傻掛斷電話。
借口可以這麼編,說到底他和Gin的關係沒好到可以電話嘮家常的地步,如今恩怨已了,乾脆各回各家各走各道——
“不要臉的老鼠。”
沒出息的阿古自動幫他接通,一道宛如來自地獄厲鬼的親切問候不請自來:“你·想·死,我·成·全·你。”
“啊啊。”FBI不動聲色,“這麼說就太傷感情了,Gin,我們現在也可以算是親戚關係……”
“我不記得我和千穆的大家庭裡,還有一隻愛偷人寶物的狡猾老鼠呢。”
女人更顯親切的嗓音擠開了Gin的存在感,作為背景音的咯嘣脆響,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在徒手粉碎手機——不,大概不是誤會?
宮野誌保:“!”
“……有沒有秀哥無所謂,一定有我!”
“嗬嗬,雪莉是嗎,聽話的孩子當然可以加入,在那邊照顧好你的千穆哥。”
赤井秀一突然腹背受敵,好妹妹似乎還記著“赤井雪莉”的仇,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
不過,創造一個月傳奇和誘拐黑衣組織BOSS成就的FBI畢竟不是省油的燈。
他麵不改色,張口就來了一句驚世之言:“怎麼可能沒有我呢,千穆是我的義弟,您就是我的義母了。”
“初次見麵,義母,我會努力與您,還有不知道什麼輩分的那位銀發男子好好相處的,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被FBI屏蔽掉姓名的銀發男子:“?”
突然就多了個好大兒的貝爾摩德:“?”
宮野誌保:“噗——”
千穆愣了兩秒,拍著床笑得停不下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秀一,你真是……該說不愧是你嗎?莎朗,陣,他是認真的,你們彆以為他是在……哈哈哈哈!”
“…………”
貝爾摩德瞬間掛了電話,把Gin被惡心壞了的憤怒威脅阻斷在了另一邊。
金毛警犬的“阿姨”和厚臉皮老鼠的“義母”接踵而來,實在把她膈應得不輕,頂不住,必須暫停下來思考先殺了誰。
赤井秀一大獲全勝。
但他其實也沒有贏得很徹底。
“首尾呼應得差不多了,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還是自己老老實實先去美國吧。”千穆和藹地拍拍好兄弟,“我得留下來處理點事,之後再見,誌保現在跟誰走?”
宮野誌保秒選:“你。”
赤井秀一:“……”
贏了又沒贏的長兄失落地被趕回了美國。
千穆要去處理的事情很好猜,雖然他事前一口咬定主線完結就攜左膀右臂海島度假,但大家早就知道他是個嘴硬心軟雙標了,臨時反悔不需要奇怪。
他在臨走之前,還是得去見見遭受沉重打擊,變得癟巴巴的警犬們的。
在班長貢獻出現給大家當聚會地點的彆墅裡。
千穆剛在客廳站穩,就冷酷地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停。”
“就給我站在那裡,不許動,保持距離。”
爭先恐後撲來的警犬在他的眼神警告中急刹車,拚命想搶話的苗頭也被威脅畢露的微笑強行摁住,四個大漢隻能擠成一團,好似被訓犬員嗬斥住的尾巴耷拉大型犬,可憐巴巴地望著摯友。
千穆的血壓還算比較平穩。
粉碎劇本,得到自由的他,覺得自己的境界也已登峰造極,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事能讓他輕易動容了。
隻要這輩子還得跟他們見麵,就避不開這一遭。
所以就這麼辦吧。
再強調一點,他不是被逼得降低了底線,不得不妥協,而是——順其自然,像慈祥老父親那般包容這幾個傻子。
“一定要確認我身上的傷痕?”
警犬們頓時嚴肅點頭,表示隻有這一個要求絕不退讓……
“行。”
千穆竟然爽快地答應了。
“隨便你們看,我自己來。”
“……?!!”
在警犬們瞪大雙眼的震撼目光中,千穆最先摘掉墨鏡,將重新粘起來的夢想成真眼鏡放進距離鬆田陣平最遠的保險櫃裡,隨後脫掉風衣,將風衣外套隨手扔在沙發背上掛著……
最後,他的手指慢條斯理,落在自己襯衫頂部的那顆扣子上。
“……”
警犬們的眼珠子瞪得更圓,伊達航甚至緊張過度,揪下來了陣平和研二各一撮頭發。
兩個倒黴蛋當然痛了,但注意力在另一件要事上,他們完全忘了叫喚,就等著看個真切——
“……”
“降穀零已經找過死了,混進來還想乾什麼,給我站一邊兒去。”
“…………”
“唔,屋裡好像有點冷呢,是不是應該先開個暖氣……”
“…………啊啊啊啊啊啊源千穆!你又開始了!故意耍我們玩是吧!信你才有鬼,大家一起上!”
明年就30歲的一群成熟穩重好警察迅速開好暖氣,亂叫著衝上來。
全員撞成一團,很沒大人模樣地開始打打鬨鬨,時而搓一把頭發抓一下臉再捶一記胸口,罵罵咧咧中混了點笑,再過一陣,又多了點近似哽咽的腔調。
千穆張開雙臂,頭底下墊著被擠到最底下的零的肚子,他的身上還橫了不知哪個被撬翻的笨蛋的大腿,從卷毛變成順直短發的前卷毛警官蹲在旁邊,很沒出息地抹著眼睛抽著氣,不用說,也失去戰鬥力了。
這一幕,跟很久很久以前,他跑著步突然被身後衝來的笨蛋撞飛,連滾帶摔被迫變成漢堡夾心的離譜場景,不能說十分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源千穆……你這個白癡……我讓你彆上去,我叫你下來……你他媽……”
“下來了,這不是已經下來了麼,彆哭啦,騰不出手拍你的頭了。”
“小千穆哇……你怎麼就被一個月拐跑了呢,這不行的哇,我打聽過了,一個月隻會土豆燉牛肉,你吃飯這麼挑三揀四他養不了你的,我們這兒好歹還有零和……”
“……”
千穆:“等一下,景呢?”
景在呢。
五個小夥伴擠做一堆的時候,景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這邊,見千穆身體無恙,他就安心地收回目光,獨自坐到了客廳的最角落。
麵向除了牆布什麼都沒有的一麵牆,他的目光放空,渾身覆蓋著一層似是憂愁又似是黯然的陰影,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千穆撿起了不知什麼時候掉下來的“諸伏”和“光”,試圖把它們按回原處,然而失敗了。
“他怎麼了?”
“啊,嗯……大概是因為,自己表演痕跡過重,導致極端異於常人的一麵,恰好被敬愛的兄長大人看了個正著吧……”
“……就這?”
過於真實,千穆實在沒話說。
景這抑鬱的症狀,持續的時間不短了,必須及時搶救才行。
他們集體轉戰陣地,提起一隻沒有光的景,回到他位於長野邊界的老家。
景的兄長,這段時間請假在家休養的諸伏高明打開門,在修補好的老宅中,鄭重地接待了弟弟的親友們。
景的兄長大人和他有八分像,連神色都像極了,看上去似乎也有點憔悴——這種事還是不要提了。
是兄弟就要幫黯然無光的兄弟壓場子!
在諸伏高明麵前,五個客人眼神隱晦交彙,立即默契地行動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描述起諸伏景光這些年的出眾表現。
伊達航:“景是水平一頂一的狙擊手,槍法一流!一個……咳,赤井君見了都要誇。”
千穆:“景隻用了一個月,就從世界最危險的恐怖組織功成身退了,我都不行,很厲害的啦。”
鬆田陣平:“景——手很穩,準頭不錯,有獨特的使用大規模高強殺傷力武器的技巧,一般人做不到。”
萩原研二:“景的演技精湛極了,我們看了都佩服,演的恐怖分子很像對吧?哈哈哈,演的,哎呀,演的!”
降穀零:“沒錯,景轉到公安和我一起工作的這些年,從來忠於職守,從不早退,廚藝進步顯著,為國家和社會做出過巨大犧牲,絕對是一名優秀的公安警察!”
“…………大家……”
景抬頭,看向小夥伴們,眼裡悄然有了光,是感動的淚光。
“原來如此……”
諸伏高明緩緩頷首。
且不管他信了多少,弟弟履行諾言,完好無損地歸來,將自己活力四射的小夥伴們領到家中做客,足以讓他這個兄長欣慰……
隻是,景光的光剛在友誼力量的幫助下回來,就被兄長帶有萬分凝重的下一句話驚飛了。
諸伏高明正座,忽然向正在笑眯眯喝茶的千穆深低頭:“家弟欠下巨債卻無力償還,縱使自願以身抵債,也讓在下倍感慚愧,必須鄭重向你致歉。源君……家弟景光,日後,就交付於你了,如果有必要,這次就在父母的見證下改姓。”
“噗、咳咳!”
千穆突然被茶水嗆到,接過降穀零一臉呆滯遞過來的紙巾,他擦擦嘴,方才重新露出一個用禮貌蓋過尷尬的微笑:“不用,改姓是開玩笑的,真不需要,景欠下的一億美金是他自己誤會了,真正的債務遠沒有這邊這幾位多……”
諸伏高明:“?”
兄長大人的鳳眼一凜,竟透出了幾分“景光和景光的朋友竟是無恥賴賬欠債團夥”的震撼。
欠債團夥:“…………”
這天聊不下去了,大家不約而同失去了笑容。
“……”
“我們要不,也改了?”
“源陣平……我說,不是我想賴賬,而是……真的有點怪……”
“那什麼,我的債務還是還得上的,伊達航就不用變成源航了吧……”
“源研二?感覺還行?誒不是,源零!最應該改姓以示誠意的人是欠債最多的你啊!”
“呃?唔!改……就改!沒事景,大不了我陪你——”
“您好,不需要哦。”千穆友善地盯著每一個看似壯士割腕、實則蠢蠢欲動的笨蛋,“我的大家庭已經超載滿員了,你們,隻要作為隨叫隨到的打工小弟而存在就行了,以上。”
“哦……”
欠債改姓明誌的話題不需要延伸了,千穆乾脆換了一個話題。
“你們不是報名參加那個遊戲的預選賽了嗎,結果如何?”
“…………”
萬萬沒想到,警犬們更沉默了,這下不隻是景,全員繼笑容之後又失去了光澤。
“沒……”
“什麼?大聲點。”
“沒……就是說……”
“我們——沒!出!線!這不科學!我們連預選賽都沒過就被踢出去了,怎麼想怎麼不可能?所以說,為什麼會這麼慘啊?!”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