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番外3·33(1 / 2)

當著貝爾摩德的麵,黑澤陣以最快速度批準了由降穀零申請的報複行動,並予以破規格的支持與特權,絲毫沒有考慮BOSS的身份會不會因此暴露的問題。其他人無所謂,那個叫萩原研二的年輕人可能猜出了BOSS的身份,收不收斂本質沒有區彆。

何況其實已經收斂了,黑澤陣初聞幾分鐘前的東京發生了什麼,腦中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動身,他驟然失溫的瞳孔和攥緊的左手都叫囂著要去殺人。

——隻差一點就真的這麼做了,動搖了一瞬,他到底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銀發男人一時漏出的驚愕與心悸太過直白,在同一時間暴露出的破綻也太多,全然不像一個安穩占住二把手位置多年的史上最強臥底,看得女人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心中頓覺解氣。

她就是看不慣這個男人一幅理智無懼如機器,左一句立場右一句利益,仿佛大家各走各道毫無牽扯的模樣,結果?哈,他才是那個始終看不清真心、擰巴著搖擺不定的蠢貨。

“你想跟BOSS談交易,講利益,要是你真做到了,我還樂見其成一些。”這樣就不會有顧慮,可以直接趕走或者殺掉了,“可惜你高看了自己,不對,是你小看了我們的BOSS。”

“對島國警方的內部往事知道得這麼清楚啊,沒想到廢物堆裡還真出了個難得能看的家夥,唔,算一算時間……六年前畢業的警校第一名,查不到檔案,據說五年前就已殉職的公安警察——黑澤陣,是你麼?”

美豔絕倫的金發女人放下槍,將黑澤陣對她的示威微笑著原價奉還時,款款向前走去。

順著吊燈墜落的陰影仿若薄紗,同時覆上金發和銀發,貝爾摩德單手按住桌麵,優雅地傾身,在垂眸僵坐不動的男人耳邊低語,嗓音輕柔甜美,卻如同魔女的邪惡詛咒:“你以為你還有彆的選擇麼,Gin,隻是時間早晚的區彆而已。”

“我知道,你暫時不打算殺我,是還想要我解決好這件事。”

當涉及的內容回歸自己,黑澤陣迅速恢複如常。

隻看不近人情的這一點,他的確像令人排斥的冰冷機械,不管此前被迫停頓時承受了多大的損傷,巨大的齒輪都會無情地碾碎卡入輪軸的石子,繼續毫無感情地規律運轉。

“這、件、事。”

銀發男人自顧自重複了一遍,這次即使是不錯放他所有表情細節的貝爾摩德,也沒能看出他此時的心境。

“我現在的觀點和來時有了轉變,你給BOSS挑的人還算有點用。”貝爾摩德眸底閃過陰戾,“但是,還遠遠不夠。”

黑澤陣沒有接口,他正在發布命令抽調人手,第一個被丟過去的就是伏特加,伏特加奉命出發得匆忙,沒來得及換車,直接開走了上級的保時捷。

貝爾摩德盯著他事無巨細地做完所有安排,期間一言未發,她或許有些意外。

放在攤牌之前,麵對她明顯要對BOSS過度保護的要求,Gin會沉吟片刻,最後不鹹不淡但就是不容反駁地說,BOSS已經是22歲的成年人了,不是必須捧在手心仔細嗬護的巨嬰,自作主張,忽略他的主觀感受,隻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隨後確實開口了,但說的卻是似乎毫不相乾的事:

“鬆田陣平,萩原研二,伊達航,這三個人留在外麵,BOSS需要他們作為正常社會的錨點,慢慢把他拉過去。”

這三個人相對而言最貼近正常人,其中還有一個猜到了BOSS身份的聰明人,有事便可充當保險。

“降穀零,諸伏景光,這兩個人用臥底的身份回來。前者若是經過這次臨時測驗證明了有能力,可以留下,成為BOSS的一大助力。”

後者的狀況不穩定,也必須留下來,如果某一天突然繃斷了弦死了,剛好死在BOSS看不見的地方。

貝爾摩德聽完,神色不為所動地直起腰:“聽起來,你好像比我還心急。”

“急著表明心跡,急著流露出一點後悔的意思,彰顯自己對BOSS全心全意,不會摻雜私心。彆白費功夫了,你沒有再貪婪下去的資格,自己早點自殺,還省得我動手。”

“聒噪的女人,你想多了,我還不打算死。”

“你——”

貝爾摩德由驚轉怒,眼前這個臥底的無恥程度再次遠超她的設想。

她犯了以己度人的失誤,想到自己連曾經對象不對號的背叛都不敢讓BOSS知曉,怕他無可挽回地誤會自己的動機,Gin篡權乾的那一堆破事板上釘釘,他沒傷害BOSS本人,卻嚴重損害了組織的利益,根本無從辯解。

他敢對BOSS坦白嗎?他敢保證自己此時不動手,有朝一日也不會對BOSS下手嗎?

他難道就敢肯定,BOSS聽完他所謂的坦白,真的會將吃裡扒外的行為一筆揭過——而不會為這背叛的行徑所傷,憤怒地殺了他嗎?

“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合適的地點,把一切告知BOSS,由他來決定如何懲罰我。你可以通過監聽器聽著,覺得我有所隱瞞,殺了我就是。”

黑澤陣並沒有告訴貝爾摩德,BOSS應當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臥底。

沒必要,因為自始至終,他和貝爾摩德所顧慮的就不是一回事。

“你還想和BOSS單獨見麵?絕無可能!”

“威力可控的微型炸彈,脖子,手腕,心臟,要裝在哪裡隨便你,我無所謂。再提醒你一句,你已經在我這裡囉嗦了太久,不要忘記你現在應該趕去誰身邊。”

“……”

女人滾回東京之前放沒放狠話也無所謂,黑澤陣依舊穩穩當當地坐在他堆滿文件的辦公室裡,日複一日地發展組織,利用組織,收拾換著花樣兒來的爛攤子,就是他的勝利。

仿佛與貝爾摩德的對峙隻是蜻蜓點水,淺淺的漣漪散去後,那一日無事發生,前公安警察黑澤陣與黑衣組織BOSS源千穆之間的隔閡,同樣從未存在過。

黑澤陣固定時間給BOSS發短訊的習慣保持至今,除了很久前的某一次,期間再沒有中斷過。

隻是,由於兩邊都很忙碌的緣故,從泥慘會找死事件到BOSS畢業的這數月裡,黑澤陣發送的短訊內容更加簡略。

源千穆對變化的原因一無所知,他隻知道,好幾個月不見的Gin特意推掉了一天的公務,美名其曰“儀式感”,非要來警校門口接他。

“世界最大犯罪集團二把手不帶手下,不做偽裝,大大咧咧蹲守在警校外麵,你也太不給警察麵子了。”

即使左膀強烈要求,BOSS還是不想接受這個貼心的接送服務。

電話裡傳來低沉的笑聲:“您如今也是警察,我自然要以最誠摯的態度恭喜您畢業。”

“行,恭喜我終於解脫,不過你……”

“我想來接您,可以嗎?”

“……”

“算了,你來吧,大概什麼時間到,提前跟我說一聲。”

BOSS雖然一度表現出為難,但不出意外地還是妥協了。

向BOSS報告完自己抵達目的地,坐在保時捷中的黑澤陣放下車窗,側首看向不斷有警校生進出的寬闊校門。

他的視線本應專注地沒入人流,但“警視廳警察學校”的刻字不經意般占據視野一角,勾起了數年前的回憶。

同一個季節,同一個地點……當時順著人群從待了一年的校園走出,在代表一個階段就此終結的校門前駐足時,他的心情是怎樣的?

黑澤陣竟有些想不起來了,隻記得那天的魚塚比以往聒噪十倍,緊跟在他身後喊著什麼大哥我也被公安錄取了大哥大哥你不去拍照嗎?

好像他不耐煩地應付了幾句,下一秒便迎麵撞上一個更聒噪的家夥,那家夥見到整整齊齊穿著警服的他後,激動得一蹦三丈高,邊跳邊喊黑澤前輩我也考進警校啦!什麼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和你還有魚塚前輩一個孤兒院長大的白井啊——

六年後,留在公安的魚塚三郎發展得還算不錯,偶爾接到幫他一點小忙的聯絡,仍像小時候被允許當他的跟班時那麼高興。但黑澤陣其實已經用不上能力有限的他了,就算看在他們維持至今竟然還沒有變質的情誼的份上,他也不打算再打擾魚塚的生活。

而自他十八歲離開孤兒院,就隻在校門外偶遇到一次的跟屁蟲白井升,黑澤陣更不知道這家夥畢業後待在哪裡,現在又在乾什麼,當然也不準備去了解就是了。

黑澤陣著實沒想到,自己隨便往昔日母校正門晃一眼,就能瞬間發散出這麼多,不過,他由此順帶著明白了,原來能在他心裡留下點刻印的人事物,竟少得可憐。

孤兒院。

警察學校。

已經不在一個世界的魚塚三郎,存在感稀薄的白井升,被還年輕的他親手送走的公安上官……

——還有嗎?

答案停滯在口邊,他知道那個名字,卻固執地還在等待。

終於,他等到了。

伴隨奇怪的喧嘩,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

“源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嗎?”

“有吧,應該?”

“……源千穆同學!過去一直沒有勇氣找你說話,現在我們畢業了,不說出心聲我一定會抱恨終身。我想說的是……你的外號,實至名歸!!!”

“…………謝、謝?不好意思,麻煩讓一下我趕時間!”

逃難似的擠出一窩蜂圍上來與自己告彆的熱情人群,紅發青年發絲略顯淩亂,牙疼的表情掛在臉上,將不習慣戴的警帽抱在懷中,剛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他就遙遙與搖下車窗,露出辨識度極高的外貌特征的銀發男人對上了視線。

BOSS此刻的眼神十分有意思。

比幾年前、不,比一年前鮮活太多的赤瞳裡存在一絲無奈,一絲解脫,一點點狼狽被撞了個正著的尷尬……

但最終,紅發青年朝他露出了一個笑。

性格原因,BOSS永遠笑不出陽光燦爛的感覺,他上揚的唇角總是很收斂,但旁人就是能對他的喜悅清晰可見。

——不管怎麼說,你想來接我,我還是挺開心的。

不知為何,黑澤陣在這一刻愣神了數秒,內心深處,某種早已岌岌可危的堅持徹底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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