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劉瑜向老和尚這麼問道。
老和尚搖了搖頭:“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他沒有這個鑒彆的能力。
他本來就是安排作為一個在京師的接待點,所以放在陳州門裡處。
一入陳州門,就是北婆台寺,以僧人為身份掩飾的細作,就可以接上頭。
又不會引起潛伏在京師的遼人、西夏人細作注意。
然後再由他這個點,去聯係上一級的機構,隻不過,正如老和尚的無奈述說:
“從二十二年前,法雲寺那邊,該管的師兄,就雲遊去了。”
本來是他這邊去聯係法雲寺,再把情報一步步送到樞密院去。
二十二年前,呂夷簡死了,呂夷簡一去,就有人聰明的退出了這個情報係統,雲遊去了。
“夏相爺遣人傳令,歸隸祐神觀。”
“十五年前,夏相爺差人送三十貫,以供細作來往接待之用。之後再無均令。”
因為,那一年,夏竦奉詔監修黃河堤決,淋雨淋病了,大約就是傷寒,回京師就死了。
“當年十二月,祐神觀原本該管的師兄,還俗離京返鄉去了。”
老和尚說到這裡,就沒說下去了。
因為從十五年前,收到那筆三十貫的經費之後,他就沒有再接到任何指令,也沒有經費。
連他的上級,也不乾了。
不論雲遊的,還是還俗的,都是聰明人。
但總歸,還是有些不聰明的人,例如老和尚;
例如用自己的命,把這一疊圖紙,從西夏送回京師的那些人。
劉瑜長長地從鼻孔裡呼出一口氣,整了整衣冠,起身衝著老和尚拜了下去:“不敢請教大師法名、名諱!”
老和尚沒有開口,劉瑜起身再拜:“願請大師告知,東華門殉國英雄名諱!”
但劉瑜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顯然,老和尚和他的袍澤,都已看淡了這些東西。
“有人在辦這事,就好了。”老和尚隻是這麼說了一句。
然後把盒子裡的另一個鐵筒拿起,鄭重地放在劉瑜手裡。
“左正言來求取貧僧師弟身後之物,貧僧便把師弟手裡幾隻羊,托付給你。”
“若想要羊,卻得快些,遲了,走散了,或是成了惡狼腹中餐。”
然後老和尚起身送客,很堅決,堅決得和趕人一樣:“明天,老夫也還俗。”
七十三歲的老人,似乎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居然衝著劉瑜眨了眨眼:“三十年前,老夫也有兩子,如今已是開花結果。都是讀過書,開過蒙的人,誰願當這勞什子禿驢!”
可是走出寺門的劉瑜,卻便顯得沉重了。
似乎,有一個無形的擔子,從老和尚的肩上,移到了他的肩膀上。
以至於連李宏也看出不對,大吼著:
“這老僧對左正言用了什麼邪法!待俺去燒了他的鳥廟!”
劉瑜扯住了李宏,搖了搖頭道:“休得多言,回公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