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急,慢慢說。”劉瑜扶起踉蹌的高俅,讓出半邊傘,遮著他到街邊簷下。
剝波一手擎著油紙傘,一手拉著兩匹馬和一頭大青騾子的韁繩,若是換個旁人,隻怕早就手慌腳亂。但剝波自小放牧,儘管還有一隻手打傘,可單手牽著三條韁繩,倒是極從容,毫不慌亂,笑嘻嘻地把三匹大牲口牽到保康門邊的馬棚避雨。
劉瑜拉著高俅走到簷下,收起油紙傘,抖落傘麵的雨水,對他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高俅這時喘上兩口氣,他畢竟也跟著劉瑜去過邊關的人,倒是馬上就鎮定下來,抱拳道:“先生起複,公文已在路上;有人不願先生起複,有三名暗樁不惜暴露身份報信:在陳州門外有埋伏,隻等先生出了陳州門,必要留下先生!”
“伏者至少有三十步人甲,十把神臂弩!不求生,隻求死。”高俅倒是很有條理,三兩句話,就交代得一清二楚。
神臂弩是劉瑜當時找到的西夏人圖紙,製造出來以李宏的名義進獻的,威力可以說在這時代,首屈一指,射遠能達二百步開外,穿透性能入榆木半箭的大殺器;
步人甲是什麼玩意?基本配置是一千八百二十五片甲葉,六十斤重的全身甲。
這麼說也許不形象,那就找個參照物——西歐的哥特式全身甲才四十斤重。
三十個披著全身防護的步人甲的魁梧大漢,其中二十人持著樸刀,十人用神臂弩,在陳州門外等著劉瑜,這劉瑜要一出去,那是什麼下場?所謂陌刀如林,徐徐而進,當者人馬皆碎,樸刀就是簡化版的陌刀吧,彆說劉瑜隻有兩騎,就是二十騎,都討不了好。
何況還有十具神臂弩!
“若我不走陳州門呢?”劉瑜低聲地向高俅問道。
他很清楚高俅不是楊時,高俅不會就這麼來充當個信使的角色。
“他們不會讓先生接到公文。”
高俅的思路很清晰:“就算先生接到了公文,那他們也不會讓先生去樞密院、政事堂。”
然後他就說出自己的結論:“但他們不可能長久保持這種阻隔,不論是開封的差役,還是朝廷的軍兵,都不會允許他們這麼乾。所以,我以為咱們先行避上一避,等援兵到達之後,再做計較,最遲也不過明日。”
不是說,要乾掉劉瑜的人,連控製汴京城二十四小時,那不可能,有這能力,直接把汴京接管,連皇帝都拉下馬吧。
而是說,十二個時辰,足夠高俅用各式的辦法,組織起保護劉瑜的武力。
那麼到時,再跟刺客這一方來見個高低就是了。
事實上,刺殺方並不需要做什麼,如果劉瑜不出現,他們什麼也不必做,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希望,劉瑜什麼也不要做啊。
劉瑜沉默了,他知道高俅說的很有道理。
簷下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在這天地,蕩起一圈圈的漣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