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隋煬帝完 星火(1 / 2)

【啥叫天道循環, 大概就是楊廣賜死了他哥哥,千年後自己的墓又被同樣名為楊勇的開發商給挖掘出來,故太子大仇得報啊。

說隋煬帝沒啥成果, 其實也不夠客觀, 但他經常讓人覺得“要不你還是彆想了”,老實待著守祖產得了。

而步子跨得太大以至於玩崩了這種評價吧, 隻能說,有領導力的老板會衡量員工的能力再派活兒, 承接的也是公司生產範圍之內的單子。上位者知道“這麼做”的人很多,但重要的是“如何做”, 目的很重要, 但身在其位, 看的便是實施的過程。

真按有些說法算, 那朱祁鎮都能洗成絕世明君。首先,他倉促出征卻被俘虜是因為步子跨得太大了, 沒有考慮到兩天時間沒法準備好幾十萬人的糧草和裝備。其次, 他被囚禁在南宮依然沒有放棄, 而是戴上麵具絕望地生起孩子,直到朱祁鈺病重奪門複辟, 是臥薪嘗膽。

最後,雖然大明沒有門閥世家,但有文官集團呀,這一切都是文官集團下的黑手, 而上位的弟弟和繼位的兒子不顧血脈親情,竟然任由他人抹黑——這套話術一分析,嫡嫡道道還沒有亡國的朱祁鎮立刻彎道超車,得稱萬古一帝, 痛,太痛了!】

楊勇隻覺身心舒暢,天幕今日說的都是他愛聽的,楊廣被如此批判,能活著都算他走運,原本曆史軌跡上還有同名後人掘出楊廣墓,豈不正說明自己得天道眷顧!

這廂朱元璋忍,再忍,實在沒忍住:“朕怎麼覺得後人針對我大明?朱祁鎮那東西都說完多少天了,如何一而再再而地提起?”

正往這頭走的朱標聞言提溜著燕王逃了,尋思那也沒辦法……敗家子兒多,但敗家成這樣的就那麼幾個,敗家成朱祁鎮這樣的世所罕見,唯有胡、楊二人可比,天幕自然要提一提。他看著年輕的朱棣滿是憤慨的臉,難以避免地想到不知為何到他屁股底下的皇位,又歎一聲。

也罷,不談這些,父親派他外出巡視,趁天幕才說到隋唐,先把手頭事做完,回來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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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其他皇帝已經躲回屋去了,實在受不了這光屁股拉磨轉圈丟人的,朱厚照對祖宗們的窘迫毫無所覺,思索一番覺得甚是好笑。

“後人在諷刺方麵確有一手,這說法我也會,賣官鬻爵的漢靈帝也是步子跨得太大了於是亡國,東漢有董卓袁紹之流,都是軍閥和曹魏抹黑漢帝才如此,劉宏乃是為國庫著想的當世明君。”

宮人懼怕虎豹,奉完吃食便躬身而退,無人陪他說笑,朱厚照也不在意,隻看天邊明明一片星,想後世史書如何寫今時月。

【許多人對隋的認知來源於那一句“振蜉蝣之羽,窮長夜之樂”,隋煬帝的形象在此句的基礎上變為一個在末路中狂歡的文青,胸懷大誌困於時局。

但他們忽略史書上這段話的前後,流血成川澤,死人如亂麻。振翅的蜉蝣不是天子,而是匍匐的、易子而食的饑民,長夜秉燭而樂,燒的是人油製成的燈。

《隋書》中,隋朝覆滅之前有這樣一段記載:“大業十二年,上於景華宮征求螢火,得數斛,夜出遊山,放之,光遍岩穀。”

浪漫嗎?當真浪漫,星夜捕螢,放諸山林,漆黑永夜中四野俱是螢火微光。

大業十二年的隋朝已走向窮途末路,時局亂如結麻,天子卻在景華宮中征求螢火。這樣脆弱易死的小蟲也能捕來數斛,煬帝觀賞它們,又將這耗費許多人力的數斛蟲放出,隻看它們光耀的那一秒。

但楊廣所見的,又哪裡是無法與日月爭輝的螢火呢。

能照破長夜,光遍天下的,從來都是無數平民手中的炬火。】

楊廣哼著陳後主作的《春江花月夜》舊曲,清商曲,吳聲歌,江淮的月色依然同曲中唱得那般好。

他當年出巡,攜無數美人貴戚,僧尼大臣,龍舟打造得那樣高大精妙,兩百丈的巨舟無法入水,要民夫現鑿溝渠;四五十尺的船行在水上,房屋百餘間,每個見到的人都要讚歎其華貴。金和銀,珠和玉,都在他出遊的五千餘條船上被拋擲水中。

那時跟在船側的是些什麼人?他在天幕沉痛的敘述中亂了思緒,回想許久才反應過來,哦,是漁夫。

太過碩大的船無法如常行進,每逢急流,都需要活生生的人來拉扯這些水上宮殿。龍舟後那些巨大的彩船也要人一路看守保管,好讓他們這些走水路百無聊賴的王公貴族看浮動在水上的花鳥造物。

他看“浮景”不多,因為實在比不上江淮半點,運河儘頭總是好時節,煙雲碧柳,吳娃歌舞,鴛夢勝過宮中許多。他拋棄關中,在這樣的幻境聲色裡沉湎,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你是帝王,這樣的享樂,這樣的盛景,本就應當。

運河水上民夫血肉團團,江都十裡花繁儘是清溪。

這樣又有什麼錯……又有何錯可言,楊廣嗤笑,縱有不該,那也是江都的臣子巧言令色,揚州的風月勾人墮落,怎能說是他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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