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看李斯與趙高的矛盾,已經有後世王朝那種文官與內侍奪權的苗頭了。
趙高是不是宦官這個事兒也有一定討論度,因為他有個女婿,不過後世太監也有養子養女呢,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更何況,宦與宦也是不一樣的,東漢後,宮內宦官才都是閹人,在此之前也有健全男性,主要稱宦臣,是帝王的內侍家仆,在此主要取宦臣作為“內侍之臣”的特性。
就趙高的初始工作職能,我們把他定位為宦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李斯列傳》中,李斯上書言趙高事,二世曰:“何哉?夫高,故宦人也。”
文與宦,這二者的對立大家應該還挺熟悉的,很典型的倆,唐朝和明朝。
安史之亂後大唐宦官權力迅速拔高,唐順宗為了抑製宦權,提拔王叔文、王伾與大家都很熟悉的劉禹錫、柳宗元等人,這群革新派文人摩拳擦掌搞起了永貞革新,企圖把專權的宦官給搞下台。
結果沒搞過,宦官們擁立新君,把皇帝和這群士大夫一起打發了,劉禹錫柳宗元從中央被貶成刺史再到司馬——課本上關於詩人的生平記載大多是“屢遭貶謫”四個字,深究卻一片猩紅。
和宦官的鬥爭失敗了,誌同道合的夥伴四散天涯,前途一片灰暗,再加上心裡為順宗難過,要麼柳宗元一天天寫辛辣諷刺文學呢,寫詩也是淒冷而骨峭,就,想不開啊,心裡涼涼的。
而大明,宦官都名正言順乾政了,你說文官能不和他們對掐嗎,司禮監都能批紅摸到奏本了,東廠西廠也在那兒靜靜發力呢,再到王朝末年,雖說天啟朝情況有點複雜,皇帝和文官也特彆不對頭,但權宦能到九千歲這個地步也挺離譜了。
這兩朝說起來還有皇權在其中作用呢,一朝要文官壓製宦權,一朝要借著太監監督打壓臣子,曆史真是挺有意思的哈。】
“安史之亂?”貞觀臣子瞠目,“大唐還有宦權龐大至此的一日,甚至能擁立新君,打發皇帝與多位朝臣……那亂究竟是亂到何種地步,才有這般結果?”
李世民覺得自己風疾都要犯了,唐人沒有重宦之風,宮人行的都是最普通的分內事,究竟是哪一朝子孫如此昏聵,就沒讀過東漢舊事麼?還有那安史之亂,天幕提到的上一個“亂”字,還是五胡亂華。
若真亂到動蕩至此百姓難安的地步,這子孫還是以死謝天下吧。
·
祖宗們心驚膽戰惴惴得很,李隆基倒是挺自在。剛聽花鳥使來報,這次下江南又采擇了無數美豔女子可入宮侍奉天子,他正樂著呢,看看天幕又看看邊上的高力士,踹了老夥計一腳,隨意揀了個葡萄拋給他。
“竟有如此癡傻的子孫,大唐盛世至此還能冒出個堪稱‘亂’字的大禍,讓你等閹人順勢掌了權,當真笑話。”
高力士殷切接住君王的果子:“謝陛下賞,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您的功績和心胸,這等醃臢小人,要在您治下,那都是老實安穩做事的,豈敢生出彆的想頭!”
天子嗤笑一聲,並不把他當回事,隻尋思這次花鳥使擇來的女子不知怎樣,宮中到底沒有堪稱國色之人。
·
劉禹錫與柳宗元本對坐飲茶,觀罷天幕隻能無言。
剛準備好做一樁大事就被天幕告知失敗結果和未來幾十年顛沛流離官途黯淡,但還能不做麼?聖明天子在上,被宮廷內宦壓得喘不過氣,為君分憂乃是臣節。隻是這天幕人人可看,權宦自然也得知他們謀劃,得加快動作,不使君王受辱。
“也罷也罷,依天幕所言,你我二人在後世竟為人所知,還入了那課本,失敗也不算白活一遭了!”劉禹錫大笑,斟一盞茶對飲,柳宗元收攏紛亂心思,與他碰杯。
·
明朝皇帝對此反應不大。太監麼,家奴罷了,大明巍巍皇權豈是他們能輕易顛覆的?天幕所提的文臣與宦官掐架他們自是清楚,甚至有意放任,這些文官沒人看著怎麼得了,搞集權沒點手套怎麼行。
倒是末年那個所謂九千歲……那天啟究竟是哪代子孫,要抬個人與文官鬥法也就罷了,至於抬這麼狠麼,還是那時帝王已式微,連內宦都管不住了?
【貼身大太監說的話,有時候皇帝還真能聽進去,天子心想這就是個依附於朕的太監,他才多少歲,他能撒謊嗎?
趙高身為宦臣,有彆於李斯的一點是他可以長久地、合理地待在宮內,在此之上他還疊buff,當過胡亥的刑法老師,還主動擁立二世上位,他說話那可比李斯這個前半生和胡亥沒啥接觸的人強多了。
胡亥登基,趙高對其進讒言,諸位公子公主俱死——大家沒忘了李斯女兒兒子皆嫁娶始皇子女吧。
史書上沒記載李斯動作,但不管怎麼論,女婿兒媳被打包送走了,他要是沒攔,那很恐怖啊旁人更怕他;要是攔了,和胡亥趙高就有分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