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椒房殿,劉據正在和楚墨用午膳。劉據奇怪,問楚墨道:“陛下怎麼忽然從甘泉宮回來?又召見了我,對我是極儘撫慰,更要我參習國政。如今又撤了堯母門,不知是何用意?”
楚墨知道是貓七的回溯蝶起了作用,便笑道;“許是陛下夢了神仙,受仙人指點呢!”
劉據自是不信楚墨這番說辭,但也未加詰問。
撤了膳食之後,楚墨又提起邊疆的事來,“你舅舅與去病在匈奴作戰也有兩年有餘,我覺著戰事也該結束了。對付匈奴,也是費心費力的事情。”
劉據頷首,清澈的眼睛裡滿是對衛青和去病的崇拜,“我若不是太子,可要征戰疆場,做頂天立地的兒郎。去病表哥的話極對,匈奴不滅,何以家為!我最欽佩的便是他的豪氣,爽朗。”
望著劉據年輕麵龐上洋溢的憧憬誌向,楚墨感到由衷的幸福,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冬去春來,桃花樹枝頭的翠綠趕走了殘存的冰雪。
伴隨著漠北的風沙寒雪,衛青霍去病率領的大軍得勝而歸。此次長達三年的戰爭,徹底掃蕩了西域路上的阻礙。匈奴一族貴族血脈幾儘斷絕,即便經過一年的休養,這個隨草原而盛衰的民族,最終還是低下他驕傲的頭顱。
重要的是此次和談,帶回了多年前出使匈奴的蘇武將軍。蘇武茹毛飲雪,始終遙望著大漢長安宮廷,忠貞地守著大漢皇帝。如今,終於得歸故裡,不失陛下所望。
還有一件事令劉徹十分欣喜,匈奴為表和談誠意,把投降的江充交給了霍去病。霍去病已從楚墨的來信得知了江充的所做所為,一路上鞭打不斷,逐馬而走。回到長安城後,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劉徹把他交給了酷吏,待他受儘折磨後賜腰斬之刑,貶其全族至南蠻之地。
兩人平添了歲月獨刻的成熟魅力,望著活力正盛的衛青霍去病,劉徹回憶起許多年前縱馬射獵的歡樂時光。
在慶宴之上,衛青提出了辭官之請。更要緊的是,衛青對劉徹的進言,“陛下,我大漢積年對匈奴用兵,匈奴至今已無力侵犯我大漢。我大漢如今卻連年用兵,實在是不堪其累。現今,百姓與士兵,都需要休養生息。我大漢的輝煌燦爛,亦需惠及百姓。”
沒有不疲累的戰馬,沒有不疲憊的士兵,沒有長久支持戰爭的朝廷百姓。衛青此言,說到了百姓的心坎裡,若是再繼續作戰,便是窮兵黷武。再對戰,大漢反而要受戰爭的拖累,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衛青不僅是軍事家,也頗具政治戰略眼光。可他也知道劉徹的性子,他不確定好大喜功的陛下是否會接受他的進諫,但為了天下,為了百姓,一向溫和寬厚的衛青大膽進言。
令衛青意外的是,劉徹同意了一切。同意他辭官休養,同意他休兵的意見。但為示榮恩,劉徹保留了他大司馬之位,平日可不上朝參拜,有詔令宣召到場即可。
其後三年,劉徹對衛子夫以禮相待,悉心教養太子為政治國之道。對於謀害太子的一乾人等,陸陸續續找了合適理由或殺或貶,算是彌補了他的過錯。
一天,劉徹下旨,令太子監國。太子監國不過半年,劉徹就心力交瘁,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喚。臨終之際,楚墨見了他最後一麵。劉徹牽著手問她,“子夫,你愛過朕嗎?你恨朕嗎?”
楚墨淡定地搖頭,她不是衛子夫。她在另一個世界,有另一個家庭,她始終謹記著這一點。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她不會忘,也不敢忘。
劉徹頹喪地垂下手,道出了臨終之語,“你沒愛過朕,也是,朕對你那樣殘忍,對我們的孩子那樣狠,你隻會恨朕。”
楚墨伏在劉徹耳邊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所幸你選擇了救贖,否則,我會讓你付出血的代價。”
劉徹驀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楚墨。最終,他在楚墨冷淡的眼神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著劉徹怒瞪著的雙眼,充滿了憤怒和失望,還有恐懼,楚墨為他合上,輕聲說:“她愛過你,可你辜負了她。我既代表了他,就該給你懲罰,我不會原諒你。有些傷害,是不能被原諒的。”
楚墨走出大殿,昭顯著皇後的雍容大度。立定之後才高聲宣布,“陛下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