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丞相頷首。
“鄭寧之事不是刑部朱銘主審,為何移交開封府?”楚墨疑惑道。
“皇上,臣恐刑部朱銘顧及鄭太妃和皇上而徇私枉法。”王丞相知道這件事已經瞞不住了,便將實情托出。
“鄭太妃?”楚墨正拿著一支象牙流雲狼毫筆,聽此言頓了一下,奏折上滴了一滴墨跡。楚墨把筆挪開,繼續批奏折,又問。
“是,鄭寧乃鄭太妃之胞弟。”王丞相拱著手,又重複對麵前的年輕皇帝道。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朕絕不會縱容。”楚墨繼續筆走龍蛇,毫不在意道,受過鄭太妃恩惠,是鄭太妃的,可這跟鄭寧,關係真不大。
何況,如今朝廷的革新正進入一個轉折階段,鄭寧貪色,背負幾條人命,他可不會替鄭寧遮掩。
“老臣知道了。”王延齡白眉一蹙,自己現在是越來越弄不懂小皇帝的心思了。或許,從來都沒有弄懂過。後宮中對鄭太妃的禮遇都是麵子上的?
“好了。”合上奏折,楚墨長舒了一口氣,見還沒來得及走的王延齡,順口道:“丞相還沒走,等會朕與你一起出宮。”
“皇上萬金之軀……”王延齡還不知道年輕的皇帝出宮已如吃飯一樣日常,見他如此隨意,便勸阻道。
還未說完,楚墨已經斂眉,扯出無賴的笑,笑嘻嘻道:“丞相是想朕在你眼皮子底下,還是要朕獨身出去,你二擇其一。”
王丞相已經被年輕皇帝的無賴驚豔到了,還未做出反應。楚墨就已經轉身,往寢殿裡走去,徒留王丞相一人在那裡糾結。
不過一盞茶工夫,楚墨就跑了出來,一身雲繡白色常服,身上帝王的威壓也收了起來,儼然翩翩少年,王丞相眯起眼瞧著常服,這可是皇宮裡做不出來的,看來小皇帝沒少出去呀。
“相爺,走吧。”楚墨化身單純世家公子,上前挽住了王丞相的臂膊,讓王延齡受寵若驚。雖然他有幾個孫子,可大都成年,平日裡也囿於家族禮法,從來沒有此等“僭越”。
“皇上,萬萬不可。”王丞相大驚,正想扒拉下楚墨的胳膊,卻被楚墨硬拐著走出了垂拱殿,兩邊侍立的內宦侍衛,都見怪不怪的模樣,王丞相覺得,這實在有損帝王威嚴與皇家體麵啊!
“嗯,”出了承明殿的門,楚墨已經鬆開了王丞相,在前麵背著雙手,攏著袖子,一本正經,頗具世家風範。
畢竟承明殿內的人,都是楚墨的心腹,而外邊,他是皇帝,代表大宋威嚴,自然不能不正經。
“皇上……”王丞相被皇上的變臉能力深深折服之後,忽然想起了最初的目的,皇上怎麼能隨便出宮呢,而“皇上”二字剛出口,他心底就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肯定是勸不回去,隻能讓王猛多多加強守衛了。
望著皇帝快速離去的白色身影,王延齡提著蟒袍的下擺,大步跟了上去,滿是皺褶的臉上迎風而生兩行老淚,皇上,你剛才的敬老何在?老臣的腳步跟不上啊。
開封府,一頂青色四人抬轎子堪堪落在門前,便有差役急忙迎上來,一見是王猛,便知當朝相爺來了,頓時躬身敬禮道:“原來是相爺,小的這就去稟告大人,還煩請相爺在堂廳等候。”
王相爺掀開了半扇轎簾,強忍著下轎的衝動,對差役道:“多謝!”
“王相爺,請。”楚墨下馬,親自掀開了轎簾,請王丞相下轎,王延齡顫顫巍巍,他這一生的尊榮都不會超過今日了。
當然,受過的驚嚇也不會超過今日了。
望著王延齡虛弱的麵色,不安的神情,楚墨心抖了一下,不會玩過頭了吧。然後撇撇嘴,上了年紀的老人真是玩不起啊。
扶著王延齡出轎之後,把王相爺交到了王猛手裡,自己就越過一眾驚訝定格的差役和眾人,徑直朝著開封府的大門走去,後邊王相爺的氣鬆了一口,暗自下定決心以後除非必要一定不和小皇帝一起出宮,簡直要人老命!
王相爺長喘了一口氣,才拿出一朝丞相的氣派,施施然走進了開封府內。經過這麼一折騰,原本是王相爺等包大人的,卻變成包大人等王相爺了。
包大人攜著王相爺走進堂廳,早有差役奉上了茶,包大人素來善於察言觀色,見相爺一副疲憊之相,便以關切地語氣問道:“相爺這是怎麼了?”
“我進宮去問皇上鄭太妃的事,皇上便一同來開封府了。”王延齡抿了一口茶,方道。
“皇上來開封府了,為何我不知?”包大人一聽,急著站起來,焦灼地問。
“包大人稍安勿躁,皇上來開封府自有用意,你我還是先不要打擾他了。”王丞相身居高位數十年,精通人心之道,自然猜測到此刻皇上不想人去招惹他,他們就不必去找不痛快了。開封府有禦貓展昭坐鎮,皇上的安全也不成問題。
“相爺此言極是,”包大人雖然素來被稱為一根筋,可那隻是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在大宋律法麵前,皇上有要事,自然先不去打擾,至於皇上的違規之舉,肯定是要再說的。
“鄭寧一案詳情如何,還請包大人道來。”王延齡正色,問包大人道。
包大人談起案情來,也是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