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二更w(1 / 2)

魔界南柯閣內,昏死了小半時辰就冒著火醒來的魔尊坐在寒玉榻上,右手時不時抽搐一下。

光頭小布嚴肅地嗬斥這不聽話的病患:“誒誒彆亂動啊。”

魔尊想轉頭,腦袋又被澤厚扳住了,他按著徐八遂眉心給他注入靈力穩一穩暴虐異常的靈核,也嚴肅地嗬斥:“彆亂動,又長?了個猴子屁股?”

徐八遂如抽了脊梁骨,失魂落魄又不得不強撐著低?:“我沒事。你們忙自己的去啊。”

幾個護法?圍著他,寒天拍拍他腦殼:“主上,想哭就哭,我們誰也不會嘲笑你的。”

魔尊扯出個笑來:“哭個球。欸光頭,你趕緊的把我手筋接回去,好了我去……”

“咳咳,這都晚上了,再過兩天半就來隕石雨了。”澤厚不滿地拔了他一根眉毛,“忘了微城說過的?至少?至少?,彆在這幾天裡亂跑。不然出事了算誰的?”

徐八遂蔫兒吧唧的,隻好點著頭答應,心裡卻心急如焚地盤算著。

拖是不能拖的,一定要儘早去找到周白淵解釋解釋,他這張嘴口不對心,說了太多垃圾話,到時要讓他怎麼道歉怎麼求人都行。

關鍵是人小黑花被吊在罪淵邊上折磨了個三天,他要怎麼做才能把他身體受到的損害補回去?以及他那個強得離譜的師尊,淦,如果再開一個指環,神智清醒一點,好好操控,可不可以從他手上把小黑花搶回來呢?

“這一劍挑得也太準了。”小布輕捏著徐八遂的手腕,搖著他那錚亮的光頭,“沒個兩三天好不全啊這。”

徐八遂一個激靈:“歪,你們不會是怕我亂跑,就故意晾著我這胳膊吧?”

“哎呦哪能啊。”澤厚說著卻又壞笑,“不過你這手這樣?,估計拔不起鎮生?劍吧?”

“……我單手都能劈掉你脖子上架著的夜壺信不信?”

“信信信。”澤厚又敲他眉心,“有那力氣?和哥補結界去,彆鬨了。”

魔尊長?歎。

三個護法?跟著他長?歎。

徐八遂莫名其妙:“你們歎什麼?”

小布搖頭:“真沒有說謊,主上你這手筋不好治愈,真的。”

澤厚搖頭:“真沒有逗你,你這靈

核一直在翻湧,怎麼像生?辰前?那會了?”

寒天搖頭:“真不開玩笑,主上,要不你換一個心上人吧,你和周白淵完了。”

前?麵倆也就算了,後一個說完,徐八遂的眼淚差點就要飆出來。

他眼圈紅,原本還?想讓他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的護法?們見狀卻慌起來,哎呀哎呀地安慰和逗樂。

徐八遂卻沉浸在難以言喻的悲傷裡:“我真沒用。”

下半輩子的幸福就這麼要夭折了。還?沒對幸福本尊說第一句老子喜歡你,第二句老子要討你當老婆,第三句老子要和你生?同寢墓同穴,他倆就要掰掰了。

寒天摸摸他的呆毛:“罪淵都平了,還?沒用?主上當了十年魔尊,來來回回閉關,進?進?出出護衛魔都,分明是最厲害的。”

澤厚也接口:“怎的,栽了一個周白淵就自暴自棄了?這有什麼,不怕,等隕石雨過去了,哥拿個麻袋陪你過去,保證袋到病除,把那周七套來給你冰鎮被窩。”

“就是,男人不能說自己沒用。”小布嚴肅道,“大不了到時主上跪一跪搓衣板,實在不行就把人丟進?床裡日一頓,一頓不行就兩頓,妥噠妥噠。這要不是倆都帶把,不然整出個娃娃來更穩啊。”

徐八遂:“……”

澤厚豎起大拇指:“好主意!”

說完悄悄拿眼去看寒天。

然後寒天翻了一個白眼。

徐八遂深吸一口氣?,強顏歡笑:“成成成,知道了。不用安慰老子了,淦的,越說越不像話。”

幾個魔頭插科打諢,天色越發見晚,其餘的護法?也跑來南柯閣看魔尊,待了許久,眾魔修或打著哈欠或凍得哆嗦,徐八遂左手一揮全讓他們回去睡大覺了。

“大家最近估計也累得夠嗆,啊,去掉估計。”魔尊呸了自己幾下,“等忙完了咱們再搞一次篝火吧,有肉吃肉,有酒喝酒。”

四個漢紙起哄:“成啊成啊!”

兩個身高差絕配的妹紙則對視一眼,了然於胸。

什麼篝火,這是要去搶老婆,回來辦合契大禮。

徐八遂看著眾人離去,南柯閣終於隻剩下自己,臉上的笑臉麵具方碎開,蜷在寒玉榻上捂住眼睛大口喘氣?。

“徐珂,徐珂……徐

八遂!”

他嗚咽一?,眼淚開閘似的,這十年裡挨過的走火加起來,都沒那人撕心裂肺的呼喊聽來痛苦。

他總是在欺負他,這下好了,欺負大了,還?有什麼法?子能認錯?

周白淵那性子……比寒天還?執拗,而他所作所為比澤厚還?離譜,豈是一張“徐珂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就能泄憤的?

徐八遂哭了好一會,越想越害怕,抹著眼淚爬起來活動右手,手筋確實沒接完全,君同老兒的劍氣?霸道得很,他要用這樣?的手去拔鎮生?劍,隻怕是要加重。

“再不去下半輩子就完了。”

魔尊喃喃著下了冰榻,抬起左手想打開芥子空間搜點什麼法?寶帶著去助力,靈核忽然異動了。

那是一種心臟叫人攥住的感覺。

徐八遂乾嘔出?,茫茫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血忽然就從七竅裡淌出來。

魔尊試圖和這股異界而來的操控抗衡,靈核卻不聽他的使喚急劇收縮,絞得他痛苦難當,十個指環安然,而手掌心憑空冒起火來。

他操控不了暴虐的靈核,反而是這彆人的心臟操控著他,驅使他出南柯閣,出廣場,出魔界。他換左手去拔鎮生?劍,孤掌難鳴,左手小指的指環崩碎,帶著一身的火穿過通道,進?入仙界滄瀾。

夜深了。徐八遂從寂靜安寧的魔界闖進?陰森幽暗的仙界,右手不由?自主地化出本命劍須臾,一路不受控製地往著滄瀾的中?心位置而去。

靈核緊緊攥著他,熟悉的?音回蕩在他識海,卷起了萬丈狂瀾——“來衛道閣。”

徐八遂識海混亂,靈脈和靈核也混亂,聽見這?音時如人偶上了發條。

……白淵?

“替我殺滄瀾掌門。”

徐八遂瞳孔驟縮,循著那?音一路橫衝直撞,他原想避開鐘台和衛道閣周圍設下結界,身體卻壓根不聽他使喚,直接撞壞了攔路的結界披荊斬棘地衝過去。

不行……這樣?很快就會暴露。

他像帶火的閃電一樣?直接撞壞衛道閣的門闖進?去,夜已到了最黑的時分。

滄瀾掌門在深夜裡麵壁,牆上是用靈力保存下的畫像,亡妻抱著孩兒衝著畫像外的他笑。

夜裡的異動來得太快,

周守本能地感覺背後危險,千鈞一發地閃避開,親眼看著一柄燃燒著的靈劍擦過他身邊,一劍刺入那麵牆,烈火一瞬將?畫像燒成虛無。

周守怒吼著化出本命劍。

*

深夜,平靜的東海忽然掀起潮浪,周冥聽見小屋裡窗戶拍打的?響,便起身想去關上,君同仙尊也抱著劍站起來:“怎麼起風了?”

周冥前?去輕輕開門,預想中?,受儘折磨的師弟此時應該躺在床榻上沉眠,誰知一開門,對堂風將?他吹了個激靈,屋裡空空如也,隻有地上一團刺目的暗紅痕跡。

周冥的脊背發寒:“師尊!白淵不見了!”

君同仙尊飛來察看,一見沒人,第一反應是轉身找人:“是不是去散心了?”

說著仙尊把手圍成喇叭狀大喊白淵。

整個小島都播放著回?,周冥頂著耳膜炸裂的喇叭?扣住左手腕,用相思引感應另一頭的血脈相連者。感應了許久都沒動靜,就在他恐懼地以為周白淵走向?死亡,相思引確認到了他的位置。

“師尊,彆喊了!”周冥大喊,“白淵在衛道閣!”

君同仙尊大驚,掉頭狂吹口哨,白鶴展翅而來,他一把揪住徒弟後頸丟上去,二人緊趕慢趕地往滄瀾飛去。

仙尊急切地讓他的坐騎飛快點,白鶴起初還?好,全速飛到一半累得差點要口吐白沫。君同仙尊見狀趕緊把坐騎讓給靈力不夠的徒弟,自己下鳥背直接踏浪而去。

踏了好一會,仙尊在漆黑廣袤的海麵空間影響下也感到有些疲累了,這時頭頂的白鶴長?唳一?,炫耀地滑翔著飛到了他的前?頭。

君同仙尊:“⊙□⊙。”

周冥伏在白鶴背上,心裡異樣?地感到不安,越想越憂懼,白鶴一飛到滄瀾他便禦劍往衛道閣而去,卻見深夜的衛道閣外集合了不少?仙修,有的竟然拿著劍在劈門。

“發生?什麼事了!”周冥衝上去大喊,“你們在乾什麼?!”

“周師兄來了!”仙修們趕緊讓出路,焦頭爛額地大吼:“有人夜闖滄瀾!賊人此時就在衛道閣裡,聽?音似乎是在和掌門交手!”

周冥瞬間想到十年前?,魔修同樣?毫無征兆夜闖而來的事件,當即出凝思劍上前?

要劈門。

三劍下去,衛道閣大門碎成數塊,周冥一眼看見了滿屋跳躍燃燒的烈火。

“你來乾什麼?快走!”

周冥循?而去,一?父親還?沒喊出來,就眼睜睜看著那烈火與青鋒刺進?了他的胸膛。

周守眼睛望著他,竭力想說出一句話,火勢一瞬蔓延縱橫,將?他燒到焦枯,再不可訴。

——滄瀾掌門周守死。

徐八遂的靈核終於停止了異樣?的沸騰,身體的主動權回到了手上,負傷帶來的痛感也翻倍。

他痛苦地喘著氣?,還?沒清醒幾秒,背後響起嘶吼,一堆“掌門”裡混合了一?慘痛的“父親”。

徐八遂呼吸一滯,瞬間抽回須臾劍轉身,看到了臉色慘白的周冥。

而那凝思劍一招而來,快得化成了殘影。他禦起染血的須臾劍防禦,身前?展開了兩扇翅膀一樣?的烈火結界。

然而那一劍刺穿烈焰,將?右手無力的徐八遂毫不留情地穿透,一劍將?他釘到了牆壁上。

這是他使出的最快的一招日月逝上。

徐八遂咳出大口的血,恍然模糊地看向?他。

他們之間的溫情過往,都在這一招日月逝上裡,徹底成了流逝而去的不可追之歲。

周冥猩紅了瞳孔,失控地喘息著,幾欲要就這雷霆萬鈞的一劍,將?這個沒有心魔印的魔頭碎屍萬段。

徐八遂毫無反抗,心脈被刺穿過去,隻再需稍微偏一點,靈核便要被這一劍刺碎了。凝思劍擰轉,他哇的一?嘔出血來,血珠濺到凝思劍上,血與火四去,映紅了這方寸之間的天地。

“徐珂!!”

徐八遂掀開沉重的眼皮,看見他眉間黑氣?繚繞,輕咳了一?:“……欸。”

“為什麼?!”周冥失去理智,劍心大亂,道心徹底崩塌,驟然有入魔之態。

徐八遂眼皮一顫,收了須臾劍,並指而起,灌注所剩的修為儘全力而去。

血珠點在周冥魔氣?橫生?的眉間,血與火再回,黯淡了這無儘之間的天地。

“彆入魔啊。”

這是周冥倒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了。

徐八遂驅散他的心魔,看著他倒下,發顫的手才攥住凝思劍,一劍抽出胸膛,咳得撕心裂肺與鮮血淋漓。

捂住胸口那個破洞走出衛道閣,看見了不計其數的滄瀾派弟子。

徐八遂喘息著哈了一?,須臾劍重新在手,劍尖垂地,血掛在指尖。

*

周燼舍了半身的血,那燃燒了不知多久的傀儡陣終於熄滅。他在黑暗裡恍如困獸地長?笑,踉蹌著爬起來向?外走。

那出口已經沒有了結界,衛道閣的主人果然已經死了。

周燼從黑暗的地底爬出來,看到了衛道閣裡的火海。他毫不意外地踏上地麵,所過之處,火焰熄滅,因他是寒冰,因火焰源於他的靈核。

不多時,周守分不出形體的屍骸呈現在眼前?。他冷漠地輕笑,繞過周守,看見了不遠處昏在地麵的周冥,凝思劍上俱是血和未儘的火。

他想,那是徐八遂的,此時他應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