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古代3(1 / 2)

江眠並不知道晏清昀是如何想的。

但直到月亮掛上枝頭,晏清昀都沒有離開過一步。陪著他轉悠,給他介紹附近的大小宮殿,還盯著他吃完了一碗鮮香而辣的玉蟬羹。

就像是……這太子當得清閒無比。

雲裡霧裡之間,江眠又被他領著回到了月橋另一側的涼亭。

按晏清昀的說法,用了鮮辣的魚羹之後,就該品幾杯濃醇熱茶。

江眠摩挲著暖爐表麵,望向不遠處明如白晝的寢殿,又回過頭。

月光灑進涼亭,隱約打亮了晏清昀的側臉,卻仍有一半輪廓淹沒於黑暗之中。

從昨夜開始,江眠就莫名感到疑惑。

晏清昀何必在殿外泡茶?

除此之外,晏清昀似乎也極為不喜被人伺候。

他隻是叫人取了一塊茶餅,置於精致的木托盤子之上,隨後親自拿起茶針,按著緊實的茶餅邊緣,將茶針緩慢而有力地插了進去,再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撬開。

這所謂茶針,是細心打磨過的鋒利鐵錐,於月光中閃著寒芒,似乎連見血封喉也不在話下。

而晏清昀的眼神,仿佛是在解剖活物一般專注。白日裡看向江眠時的那份溫柔與好奇早已消失無蹤,漆黑眸子恍若幽井般深不見底。

他顯得頗為享受,在這一刻比以往都更讓人感到心裡發寒。

江眠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你昨夜也在喝這個?”

當支離破碎的茶葉被放入壺中,熱水升騰,他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天冷了,是該多喝些普洱。”晏清昀抬起眸子,笑了笑,方才那詭異的專注就像是從未存在過。

“這種茶,會把白玉杯子染得臟兮兮的,總是需要特意清理。”

“無妨,臟了就換一個。打碎了,也可以再換一個。”

如他所說,昨夜被江眠掀翻的白玉瓷杯早已換成了全新的,樣貌手感與先前的幾隻如出一轍。

聽起來真像是渣攻發言。江眠輕輕摩挲著滾燙的杯壁:“我以為你是愛茶的。”

“不,孤更愛的是……清醒,”晏清昀似乎是不怕燙的,將熱茶一飲而儘,又端起茶海斟了一杯,“太子妃,和孤好好談一次吧。”

江眠發現了,晏清昀在黑夜中確實感覺更為自在。

“在談之前,後宮不得乾政可是你親口說的。”

晏清昀低笑了一聲,視線肆無忌憚地描摹著江眠的側臉,意有所指:“孤這也是沒辦法了。”

江眠被盯得微微挑眉,乾脆支起下巴問道:“那好,都說你與沈大將軍關係甚佳,亦師亦友,京城還裡傳言,陛下原先似乎也有指婚的意圖……隻可惜多年來,將軍的正妻膝下一無所出,是不是?”

“是也不是,”晏清昀答得乾脆,傾身給他斟滿了茶,“父皇在多年前的確有過這樣的心思,但孤與沈將軍交結不深。”

“……是麼?”

“沈將軍雖是我名義上的習武先生,與我來往頗多,可一次酒醉之後,他也曾指著孤的鼻子發狂,怒斥不斷,”晏清昀思忖片刻,低笑道,“例如,區區一個毛也沒長全的小子,也敢反駁他的意見,妄議國事。”

江眠聽得瞪圓了眼睛。

在原文中,鎮國大將軍是公認的太子黨。雖然他起初願意為沈鶴雲隱瞞行蹤、提供藏身之地,但等到了追妻火葬場後期,也是他親自把主角受送回了晏清昀身邊。

沒想到,他居然早就對晏清昀滿腹怨懟嗎?

晏清昀眼裡笑意漸濃:“可惜,沈大將軍至今也不知道自己露了餡,酒醒之後他便忘了個徹底。所以今晨孤才想要叮囑你,謹言慎行。”

可想起早上的對話,江眠火氣又升了起來,放下茶杯直接嗆道:“但你是我的夫君,不是我的教書先生。”

而晏清昀動作一頓:“……再像這般喚孤一次可好?”

“不好。”江眠鼓起臉。

“嗯,是孤太心急了。”他低聲道。

貴不可言的太子眸子中隱現委屈。

江眠現在可不敢吃委屈這一套,話音一轉:“那麼沈鶴雲呢?”

“幼年玩伴。”晏清昀依然答得乾脆。

“哦,青梅竹馬啊。”江眠點了點頭。

晏清昀無奈地坐近了些,拉起他的手:“太子妃,孤……孤在今日之前,從不曾為情所困。”

江眠這一次沒有將手抽回來。他覺得晏清昀是可信的,但卻同時注意到了話中的另一個重點。

“太子,你以前,怕是分毫都沒想過要成親的事。”他捏了捏晏清昀略帶薄繭的手。

“是。”

“那麼在當年,你哭著喊著非哥兒不娶,其實也是故意延遲納妃的手段之一?”

“是。”

“所以你之前是不是覺得,太子妃什麼的,無關緊要。”

“……是。”

“怪不得,在我親自找來之前,你甚至懶得與我見上一麵,”江眠似笑非笑地感慨道,“太子年紀到了,無奈之下接受父皇指婚,才會想讓我一直獨守空房,當個名不副實的太子妃。”

“都是孤的錯。”晏清昀很坦誠,垂著眸子,擺出了任由江眠譴責的端正態度。

因為事實也的確如此。

如果不是江眠從一開始便肆無忌憚地那樣對他,晏清昀根本不會對這場大婚提起分毫興趣。

最多看在金印紫綬的江丞相之麵上,將東宮的掌事權分與江眠一半,以作安撫。

起初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被一時挑起的興趣,招致了徹夜難眠的嚴重後宮。

江眠又一次鼓起臉:“可偏偏京城還早有流言,說你因為心係雲哥兒,就連大婚前也在頻頻走神。”

“說是在想雲哥兒,其實也沒錯,”晏清昀頓了頓,“他不知為何快馬加鞭離開了京城。”

結果這裡還是和原書劇情對上了?

江眠知道沈鶴雲去了哪裡。他因為太子成婚而傷心至極,直接跑去了邊疆。晏清昀在原文中也曾派人追趕,卻又因為沈大將軍的存在,無法動用武力逼迫,還跟丟了……他隻好待在東宮無能狂怒、日思成疾。

不過目前看來,真相似乎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晏清昀在提及沈鶴雲時,好像隻把他當作略有威脅、但實際上無關緊要的小角色。

江眠有些疑惑,還沒來得及繼續發問,晏清昀又牽著他補充道:“但太子妃,孤的心思絕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沈大將軍如今遠在邊疆鎮守,獨留他的家眷在京城常駐,這是他與父皇的默契。而如今年節降至,沈鶴雲忽然離開京城,實在太過不合時宜。”

聽完解釋,江眠輕輕哼了一聲:“所以你早些時候不願與我詳談下去,就是因為接下來的猜測,屬於後宮不得乾政的部分?”

“是。”

“換地而處,你氣不氣?”

“嗯,是孤活該,”晏清昀坦然認錯,試探著摟住他的腰,“以後不會了。”

江眠算是弄明白了,晏清昀原本就對情情愛愛毫不關注,正兒八經當著他的太子,而且極為擅長隱藏心中所想。隻是當江眠進入小世界時,晏清昀的行為恰好與原文劇情描述一致,即便事情的內因與真實情況相去甚遠。

然後他就氣得直接把晏清昀上了,以至於情況變成如今這樣。

說實話,江眠並不後悔。畢竟在大婚之夜,冷落自己的太子妃就是非常過分,以及,晏清昀顯然還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目光緩緩掃過晏清昀側頸的紅痕,在玉白的月色下不甚明顯,卻依然難以抹去。

“太子,你對我的所作所為,接受得未免太快,”江眠輕聲道,“若是頭腦清醒之人,這時候要麼氣急敗壞,要麼羞憤欲死,要麼恨不得將我殺之而後快。你何必還刻意來與我和解?”

“隻是身體的傷痛,孤並不介意,”晏清昀抬手拂過他眼尾鮮紅的淚痣,深黑眸子裡的情緒晦暗不明,“孤隻知道,你很新鮮。”

新鮮……他是不是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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