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眠恢複如初,甚至輕輕打著哈欠不想動彈。
他和晏無歸可不一樣,哭就哭了,才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好害羞的。
還不給他心疼老婆了?他就要哭。
倒是晏無歸小心翼翼看了江眠幾眼,主動把人摟在懷裡抱著,也不催促。
哪怕他倆即將雙雙“遲到”。
起床之後,江眠依然黏黏糊糊地掛在晏無歸身上,環著他脖子討要了好幾個親親,才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師尊,進玄黃寶塔裡修煉的話,我好像一個月都不能出來哦。”
聞言,晏無歸動作一頓,稍稍抿起了唇。
而江眠彎起眸子:“所以,真的不需要我把它砸了嗎?”
“眠眠……”晏無歸有些哭笑不得。
回想起昨夜江眠的控訴,晏無歸更是啞然。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發瘋,要是他發瘋了,誰還能管得住這祖宗?
真是。
江眠鼓了鼓臉,如他所料那樣耍賴道:“我之前都這麼難過了,你還不讓我……”
“眠眠,玄黃寶塔是有靈智的,傳說那塔靈從開天辟地之始便在自行修煉,甚至掌控了旁人難以匹敵的時間之道……上古神器,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晏無歸直接抬手捏住江眠的臉,才耐心解釋,“本座更在乎你的安危。”
江眠艱難地從他掌中掙脫出來,聽完後楚楚可憐地垂下眸子:“師尊的意思是,如果我被玄黃寶塔變成老頭子了,你就不要我了嗎?”
晏無歸:“……”
他實在無法理解,江眠這種動不動就要歪曲事實的行為。
算了。
那就讓江眠看心情行事吧,怎麼高興怎麼來。他放棄抵抗了。
反正無論江眠做了什麼,都有他在後麵兜底。
*
潛龍大會的開幕,比江眠想象中要更冗長。他很慶幸自己之前賴了個床。
年輕修士們分成兩個涇渭分明的派彆,站在台下聽演講。
當今統領修真界的自在仙尊,語速很慢,揣著手悠悠講了一個時辰。
大抵內容,就是在表達各種對當今年輕人的期待,回憶曾經潛龍大會的頭幾名是如何厲害,例如被什麼隱世大能收為愛徒,後來又有了何等成就……最後再倡導一下打擊邪惡、共創和平美好修真界。
正派修士們倒是聽得神采奕奕,但魔修這邊卻接連難以忍受,在私底下騷動半天,有的人都快直接睡著了。
隨後輪到那些頭發胡子花白的大宗長老,他們好像都有很多話要說,看上去一腔正氣,一個比一個道貌岸然。
然而晏無歸不會再忍,麵無表情地把他們拍飛了十丈之遠,掃了一眼正在苦笑的自在仙尊,冷冷道:“廢話太多,開始。”
他根本沒有給人半分麵子,魔修們立刻歡呼起來。
這一次,江眠終於有機會與正派修士正麵打上一場了。
似乎是為了要針對魔修,不少人都特地帶上淨化與針對鬼魂一類的法器。
但問題在於,江眠根本不算是實際意義上的魔修,直接免疫。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不僅沒殺過人,修煉的還是正兒八經的正派功法。
當然,那一招月冷靈圖中看似溫柔的“潮起”,卻被江眠用得和魔修毫無區彆。
江眠就像是沒有靈力上限那般,每一場對局都不會吝嗇法術,最多掩飾性地吃幾顆回靈丹。
與深淵烈火相互輝映的熊熊烈日,被皎白的月亮瘋狂替代覆蓋。一招“潮起”走天下,隻要有一次對方躲避不及、被水淹沒,就再也難以掙脫。
因為江眠真的極其擅長凝水成冰。
這個看似弱小的微末法術,在化神後期的加持下有著難以想象的奇效。
與他對戰的正派修士們被凍成了一個又一個冰塊。
而且大多都是麵目猙獰、衣衫不整地凝固在巨型冰塊中,被江眠一刀挑出場地範圍,掉在地上“咣啷啷”地滾了好幾圈。
即便修士最終能夠自行掙脫……但被在場無數雙眼睛齊齊盯著,這般戰敗,猶如公開處刑。
“怪不得,此人會是魔尊的心頭好……”
“魔修就是魔修,裝得再無辜也是一肚子壞水。”
“哈哈哈哈哈快看談衝那個傻樣!平日這狗東西就會仗勢欺人,這下他可傲不起來了吧!”
“喂,你到底是哪邊的?!”
“關你屁事!”
無論旁觀者如何議論紛紛,江眠都不在意,笑吟吟地收起斬仙刀站在一旁觀戰。
畢竟他懶,這種打架方式才最簡單方便嘛。
除了他以外,其餘的魔修都很正常。
比如那位最符合江眠心中魔修刻板印象的人,丘一塵。
他手持一雙神火煉製的龍隕魔爪,猙獰蠱蟲環繞全身,施法時天地間覆滿熾烈血色,以極強威勢占據主動,贏得摧枯拉朽。
很顯然,他也是晏無歸的崇拜者,術法氣息隱約有點那味兒了。
但最後,丘一塵依然敗在了洛以凡的劍下。
與此同時,高台之上。
自在仙尊揣著手笑道:“晏道友,這是你從哪裡找來的小家夥,竟如此優秀。”
“他是本座的道侶,”晏無歸的目光停留在江眠身上,麵無表情道,“本座的結契大典,你必須來。記得帶上清虛和玄誠。”
“道侶?”自在仙尊怔了怔,眸色有些難以言喻。
晏無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來,本座就把你的大徒弟砍了做靈屋。彆以為本座不知道,他是萬年竹子精化身,純血的妖族。”
自在仙尊:“……”
底下歡呼陣陣,完全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晏無歸正在威脅修真界每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去參加他的結契大典。
因為大家都在關注江眠與洛以凡之間的戰鬥。
姬玉衡不知何時混了個客卿長老的身份,毫無形象地給洛以凡搖旗助威。
而洛以凡心情複雜。
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哪怕江眠說過他是氣運之子,哪怕江眠說了他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大……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贏過江眠。
直至江眠站在他麵前,拎著一塵不染的斬仙刀彎唇道:“讓我看看你如今的能耐。”
“……是,前輩。”
洛以凡緩緩閉上眼,抬手按住劍柄。
他近日在修習拔劍術。
要的就是快而狠辣,見血封喉,一擊必殺。
劍光如電,拉響一片轟雷之聲,而江眠隻是安靜看著,在洛以凡手臂微動的那一瞬間,才將刀口稍稍抬起,轉了個橫檔的方向。
“鐺——”
他隨意束起的長發應聲披散而下,幾絲被斬斷的碎發順著鋒利劍刃緩緩飄落。
但江眠本人依然毫發無損,滿意道:“你很不錯。”
不愧是主角受,若是一直秉承著這般認真習劍之心,踏踏實實修行下去,日後定成大事。
沒等洛以凡繼續,江眠忽然將斬仙刀朝地上一扔,飛身而起,引來眾人驚呼。
“你沒有做什麼壞事,”江眠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這玄黃寶塔的機緣,也本該屬於你,但我不允許任何風險出現。”
洛以凡怔了怔,警惕地握緊劍柄,調整重心。
而江眠隻是微微一笑,垂眸輕聲道:“溯源。”
話音剛落,洛以凡便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手被一寸一寸凝成了寒冰,麵露驚愕。
他沒有來得及防住,僅僅是因為……這結冰的過程並非從外至內,而是由內而外。
江眠在操控的不僅是水,更是人體中的血液。
每一根纖細脆弱的血管,都在轉瞬間變得僵硬如鐵。
除了江眠,這世上還未有任何一個水靈根修士想過,他們竟然可以如此行事。
洛以凡此時還尚未經過玄黃寶塔的磨練,江眠的靈力之渾厚凝實,遠遠在他之上。
雖然他可以用心念控製寶劍抵抗,但身為劍修,洛以凡日夜苦練的一招一式都告訴他,沒有什麼比握緊劍柄更為關鍵。
這讓洛以凡幾乎無法發揮出任何實力,就被江眠一腳踹下了決鬥台。
偏偏他那把本命神劍還留在台上,被寒霜逐漸侵蝕。
洛以凡大口大口喘著氣,盯著自己手臂兩側上的猙獰突起的血管,看著皮膚發青發紫,僵硬無比……他心中近乎膽寒,因為江眠根本沒有用儘全力。
這種詭異而讓人難以頃刻理解的攻擊,就隻像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
這點小傷於修士而言堪稱微不足道,但那刺骨的疼痛與失控感,讓他無法忘記。
姬玉衡瞬間就飛到了洛以凡的身邊,焦急地捂住他的手,正想說些什麼,卻被洛以凡製止。
“閉嘴,彆亂來。”
“……好。”
姬玉衡隻能委委屈屈地瞪了江眠一眼。
江眠笑眯眯地回望他,把斬仙刀收入儲物戒中,將洛以凡的本命神劍也撿起來掂了掂,才漫不經心地扔了下去。
台下瞬間爆發出一陣移山倒海般的歡呼聲。
最初對他惡語相向的言不還,如今倒是吼得最響。
自在仙尊慢悠悠地說著“恭喜小友”,揮袖請出玄黃寶塔。
而江眠對此毫不在意,他轉頭盯著看似淡定的晏無歸,眨了眨眼。
“快點誇我。”
晏無歸清了清嗓子,艱難傳音道:“眠眠真厲害,了不起,天下第一,舉世無雙。”
他實在是不擅長誇人。
“師尊,你好敷衍哦。”
“那本座應該如何說?”晏無歸認真求教。
“唔,說你想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抱著我用力親。還想摸摸我的龍尾巴。”
“……你哪來的龍尾巴?”
“討厭,師尊一點都不懂情趣。”
江眠已經很久沒有循規蹈矩地做任務了。
但是有老婆陪著,即便順著劇情走下去也很新鮮有趣。
如今他穩穩拿下了潛龍之名……那當然要有龍尾巴,還要有小龍角。
聽完解釋,晏無歸陷入近乎無語的沉默。
可暗地裡,他卻不動聲色地傳音回魔宮,讓人即刻去煉製江眠想要的東西。
江眠說得很有道理。
他確實想摸。
*
【入塔須知:不可對玄黃寶塔惡語相向。不可肆意毀壞搜刮。拒絕遵循規則者,將會受到驅逐懲罰。違逆嚴重者,死。】
江眠隨意看了一眼警示石碑,不甚在意地微微挑眉,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