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2 / 2)

不是她不願意自己去,是老爺子們最近走得有些遠,那攤位擺到隔壁的城裡去了,幾時回來她也不知道,還是要三師姐去蹲。

這事提過了罷,當日整理了高老大送來的賬本,隻覺得腰酸背痛的,便打算起身去走一走。

要說這宅子的確買得好,地勢寬廣就算了,還有這那好似人間仙境一般的月牙池,她如今自是要往那月牙池邊上去。

遠遠的果然見著聶夫人和孟婆子好似那故交一般,聊得甚好。

想是孟婆子餘光瞥見她來,便忙起身。

明玥走過去,同聶夫人行了禮,便在她們旁邊空著的小椅子上坐下,隻見兩人如今是在給秦夫人那未出世的娃兒做衣裳,但見著都是些女孩子的花樣,不免是好奇:“都是些花兒,莫不是你們也覺得她肚子裡是個姑娘?”

聶夫人掩麵笑著:“我覺得還是個兒子,我在她那頭陪著她吃過幾頓飯,瞧她每次那筷子都忍不住往那些酸味兒重些的菜去,但她非得轉頭去吃那辣的。”酸兒辣女,她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

孟婆子也附和道:“是了,我瞧肚子也多半是個小子,不過現在她覺得是什麼就什麼,順著她的意,保養好身子才是要緊。”

明玥實在害怕,到時候真生了個兒子,她把這兒子當女兒來養。

又閒聊了

幾句,聶夫人忽然說後日要去雲石禪院,“我到時候打算帶著孩子們去,聽說下麵石窟裡的菩薩特彆靈,隻是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上上下下哪裡爬得了,到時候還是要靠孩子們,請個平安符,保佑夜兒他爹在戰場上順順利利的。”

明玥聽到這話,心說乾嘛和自己說?去同陵夫子講啊?但聶夫人到底又是長輩,她又不好明說,可也不想去陵夫子那頭,畢竟按照她對陵夫子的了解,陵夫子是不會答應的。於是便道:“陵夫子也不知願不願意呢!您也最好彆同孩子們許諾,免得白歡喜一場。”

聶夫人自是應了。

但到了那日,也帶著孩子們去了。明玥卻是沒有同陵夫子請假成功,孩子們能去,隻因是陵夫子那日忽然病了,趕趟兒一般往那茅房裡跑。

全家上下,茶水飯菜都一樣的,唯獨他一個人拉肚子,還這樣巧,要是沒點問題,明玥是不信的。

隔天下午孩子們回來,隻挨個兒審問。

果不其然,他們跑去魯老頭的屋子裡翻了藥,趁著陵夫子不備給放在茶水裡。

於是狠狠叫明玥責罰了一回,聶夫人知曉後,也是後悔不已,隻覺得都怨自己,若不是自己同他們說帶去那雲石禪院,隻怕也不會叫陵夫子白受一回罪。

因此也是嚴厲了幾分,不敢再像是從前那樣縱容著了。

明玥這責罰也不是罰站或是挨打,而是趁著魯老頭回來,找魯老頭那裡要了些藥來,齊刷刷叫他們一並上茅房去。

讓他們與陵夫子一般感同身受。

如此教育,比那懷柔政策或是棍棒落背還要有效些。

等著孩子們好了,便一個個同陵夫子道歉,經過此事倒是老實了許多,不敢再亂來。

明玥當時雖是心疼他們,見著一個個往那茅房去,但事後一想,到底是值得的。

這事兒落了幕,她去和老爺子們商量辦釀酒廠之事,老爹們便去替她尋址。

不想這會兒衙門裡來了信,說稻城的隊伍再回來的時候,那頭雪山上因這些日子天氣晴朗,烈日之下雪水融化,一條條小道都成了溝渠一般,青稞暫時是運送不來了。

得等到五月初,那山上的雪融得差不多了,才能送來。

明玥沒有去過稻城,但是沈老爹他們倒是去過了,聽得這話隻同明玥說道:“這事兒倒不怪人家陳大人,誰料想那雪要融不是?以往那天氣都是山上一個季節,山下一個季節,他也不是那天上管這風雨雷電的菩薩,如何曉得這老天爺偏偏這些時間把太陽曬到那裡去。”

明玥頷首,“我知道陳大人是有心替老百姓出力,這事兒也不怨他,隻是既然暫時青稞運不過來,便叫大家先回來,天氣好轉了再說。”

但她話還沒送到,那陳大人卻親自上門來,“這事兒雖不是我能掌控的,但到底是失算了幾分,這回頭我去李司馬那裡要些犛牛,一點點馱過來。保證不會給你打濕半分的。”

李大人是專門掌管這些牛馬牲畜的,隻是明玥卻曉得,如今有不少牲畜用在了給自己運送青稞之上。

但出去各衙門裡進出所需要的牲口之外,還有各方用處,便道:“不必了,我過幾日也要去衙門一趟的,這些青稞我就不往外運了,就在這蓮城本地尋個地方建個釀酒廠,到時候還要陳大人幫忙呢!”

陳大人著急給她將青稞都送來,就是怕耽擱她的時間,如今聽說不往外送,還要建造釀酒廠,當下欣喜不已,但又有些不敢相信,畢竟這青丘州的天氣實在不太好,隻怕不留神,酒就出問題。所以便有些不確定:“夫人要建釀酒廠?”

“嗯。”明玥頷首,“這些天我父親他們在幫忙找地方,到時候各樣手續還要指望衙門裡幫忙審批。”

“放心放心。”陳大人心想隻要

合理合法,自己甚至可以去偷那知府的大印過來給她蓋上。一麵又感慨道:“夫人來這青丘州比我們的時間還要久,也該曉得此處除了那鹽田上,實在是沒有彆的活計,老百姓們都往外跑,若是這釀酒廠開起來,少不得是要留下一部份人的。”

說罷,又十分熱心道:“既然是才起的念頭,那可有釀酒的師父?”

明玥搖頭,“我外祖父那裡倒是能介紹一個,但才得七八年的經驗,年紀也不大,怕是不能做大師傅,另外釀酒的師父也還要若乾,不知道大人有何高見?”她想既然陳大人問起,沒準是有這個意向的。

果然,隻見陳大人高興地拍著大腿,“正有呢!我從前在膠州上任的時候,認識一個,釀酒的手藝是一等一的好,隻是可惜……”他說到這裡,有些猶豫起來。

“隻是什麼?”明玥疑惑。

陳大人垂下頭,有些失落,“她是個女人家,正是如此,她那手藝不管怎樣好,還是叫他們家族給趕出來了。如今隻在那鄉村野店擺個攤兒,我實在是可惜她這手藝。”

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就如同明玥當初去商行之時,不也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但她身後有沈煜和全家的支持,更何況她的確有那經商的本事,所以也是站穩了腳跟,沒人再敢嚼舌根。

世道就是這樣的,對女人永遠都不公平。

所以此刻明玥對那人感同身受。也理解陳大人為何會吞吞吐吐的了,當下隻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我也一樣是女子,我能經商,她為何不能繼續釀酒?”

陳大人一怔,隨後鬆了一口氣,笑道:“是在下狹隘了。”又十分欣喜,“那夫人的意思,是願意讓她來?”

“她若願意來自然好,若本事真如陳大人所言,便是做大師傅也使得的。”人才就該不拘一格,不管性彆,不管出身貴賤高低。

那屏娘子之事,一直懸掛在陳大人的心上,他是從未見過誰如初對自己的職業執著,屏娘子即便是被趕出了家族,仍舊在那鄉村野店裡釀酒。所以如今見明玥如初痛快答應,“放心,她一定願意來。”

“那就勞煩陳大人了。”

陳大人是比明玥都希望這釀酒廠建起來,不但是屏娘子的手藝有了施展的平台,更是這釀酒廠建起來,又能留住大部份的老百姓。

不但如此,還有這稅賦,即便是沈夫人是官家夫人,那稅賦不算高,但她家在彆處那麼多產業,和鎮國公府還有元家都有生意來往,所以這酒隻要釀得不差,根本就不愁賣不出去。

於是回了衙門,便直接去找自己的上司顧大人。

“陳兄這是遇著了什麼喜事?怎紅光滿麵的?”不是才聽說他現在正為那稻城的青稞運不過來急得團團轉麼?

陳大人拱手朝他行了一個十分敷衍的禮,就忙坐下來自己倒茶喝,“天降好運,自然是紅光滿麵。”

“何等好事,說來與愚兄一笑?”顧大人笑著同他揶揄著。

陳大人一手捧茶,一手渾不在意地擺著:“那稻城青稞的事兒不用著急了,而且沈夫人要在這蓮城建釀酒廠,你說這是不是好事情?”

顧大人一怔,“此事當真?”

“自然是真的。”陳大人此刻是有些後悔,今日該叫文書一起過去的,她雖還沒擇好地方,但不妨可以先給她要辦的其他手續打了草稿。

顧大人也笑了,“如此倒真是一件好事情。”

陳大人卻道:“我若是沒記錯,你與沈大人一樣是盧大人的門生,算起來你們是師兄弟了,怎不叫夫人常去她府上走動,我瞧這沈夫人也是個心有大誌向的,家底又十分豐厚,到時候這釀酒廠建起來,若是不錯,可勸著她再做彆的生意。”

顧大人苦笑一聲,“我家夫人倒是有意去,但聽聞

她不太喜歡與同僚夫人們走得近,又是個大忙人。”所以他夫人要去,叫他給攔住了。不然硬是上門去,反而惹人不快,實在不是不歡喜。

陳大人聽了不由得皺起眉頭,“糊塗吧,我看沈夫人性格開朗大氣,怎是不願意同夫人們來往呢?你彆是想著她來青丘州時避著那些同僚夫人們吧?”

顧大人點著頭。

陳大人見此不屑一顧道:“那時候換做是你,你願意叫夫人同那些人家的夫人來往?”

顧大人搖頭。

“那不就是了。”於是催促著顧大人,回家務必讓夫人去沈家那邊串門,待熟了以後,再帶上自家的夫人和女兒。

夫人和女兒在府裡都要悶壞了,人生地不熟的,沒有個什麼朋友的,也不敢叫她們去哪裡。

至於自己這些同僚,也都是剛來,有的就單身立馬來了,家眷也沒攜帶半個。

便是那帶了的,一如顧大人的家眷,可他們也是一樣人生地不熟。

顧大人見他這樣催促著自己,也是哭笑不得,“要不咱倆換個位置,你來做這知州”到底誰是知州,還要叫他來指揮自己?

陳大人隻打著哈哈道:“我這不是為了留住沈夫人麼?”顯然兩人也是關係不錯的,還能這樣開著玩笑話。

“我看你是以權謀私。”顧大人沒好氣瞪了他一回,隨即問起那水利之事。

陳大人一時焉了眉頭,“蓮城這附近幾個城還好說,可是越是偏向神女山脈那邊,到處都是雪山,也不知那雪什麼時候融?便是有心想要將那路重新拿石塊鋪,隻怕沒個幾年,那路是鋪不好的。”

這其中的財力人力還不知道要多少銀子呢!

青丘州雖是有鹽田稅賦,可是每年要上繳朝廷,衙門裡能撥用的開支並不多,而且都各有安排。

所以顧大人想了想,“上奏朝廷撥款吧。”

陳大人卻是歎氣,“此事怕是難,如今和北戎開了戰,才打了一場,就聽說國庫吃緊了,哪裡還有多餘的錢財來給修路?”

顧大人也跟著歎氣,“不修路,老百姓如何能好起來?便是那山裡有什麼金銀財寶,拿不出去也和廢材一樣。”

“所以這事兒,隻能先緩一緩,當務之急是先將老百姓們留住才是。”人都跑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所以陳大人才是搜腸刮肚地想辦法留人。

“唉,都說世家不好,可這青丘州但凡有一個像樣些的世家,也不至於窮成這個樣子了。”想那江南,世家多稅賦也高啊。雖然也有窮人,但哪裡像是這青丘州一樣,壓根就沒有富人全是窮人。

老百姓們就是缺個領頭的人,零零散散的,就靠著鹽田,實在是難以起來。

隻是就明玥一個釀酒廠,又能留住幾個人呢?他隻覺得這青丘州,政績不好做出來是小,關鍵他覺得自己對不住此處的老百姓們。

一時更是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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