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如此說,眾人隻巴不得下去瞧個究竟,還有人懷疑,“彆是和那雲石禪院一般,底下有個天然的大石窟吧?沒準還真有佛祖菩薩呢!”
又見著還算穩定,這會兒山不搖地不動,那些個木匠隻拿釘子馬上釘出了長雲梯,便要架著下去看個熱鬨。
一個個張羅著點了火把,挨個兒下去瞧。
阿酒也有些蠢蠢欲動的樣子,但她曉得自己肯定不能去,得在這上麵陪著夫人才是,便朝楊廣同喊道:“楊師兄,你看仔細些,有沒有佛像。”
楊廣同這會兒已經下去一丈深了,依稀聽到她咋咋呼呼的聲音,高聲回應了一句,“曉得了。”
膽子大的幾乎都下去了,餘下的雖然在這上麵待著,但一顆心都是早已經鑽到了那洞裡去。
包括明玥也是一樣,所以這會兒便原地休息,就沒開工了。
這一次差不多是一盞茶的時間,才有人陸續上來。
不等上麵的人問,就滔滔不絕地說那洞窟裡是個怎樣的,又有多大多寬敞等等。
楊廣同也上來了,顯然下麵的場地比他預計的還要好,眉飛色舞地同明玥講道:“下麵那叫一個寬敞,還有咱們這上麵的泉水,原來是下麵的泉眼冒出來的,而且那洞窟裡寬敞,又分彆有好幾個洞室,高低有層次,到時候都不要你找人去鑿,直接就能存放酒。”
當然了,還有那些個奇異美奐美輪的鐘乳石,好在這些石頭都集中在一處地方,並不是稀稀落落零零散散在洞窟裡。
因此到時候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明玥聽他這樣說,曉得這酒窖的事情解決了,心裡高興,當即發了話,“今兒在場的,都有賞。”
眾人一聽,自然是歡喜,本來他們就是奔著銀錢來做的工,如今有額外工錢,哪個能不高興?
於是也是更用心乾活了。
當晚回去,這平崀山下燒石頭燒出個他天然石窟做酒窖的事情,也就傳開了。
難免是叫人羨慕嫉妒。
城中也是有釀酒的人家,隻是場合小,都是些家庭作坊罷了。雖曉得自家盤不了這樣大的生意,但是聽到明玥花一份銀子還外送天然酒窖的,哪個能不羨慕?
明玥也高興,翌日也去了平崀山,她去得晚了些,工人們這個時候已經將第二個倉庫的地基給打出來了。
又說那洞裡眼下也可以儲藏些物件,所以這會兒也有石匠在磨石板搭建台階。
但到底是有個兩三丈的深度,這石階要些時間才能建起來的。
這樣一來,人手就不大夠用,燒碳坊那邊明玥又不想拖延。
於是再度招工。
楊廣同又忙起來,好在這個時候沈老爹他們回來了,幾個老爺子在天橋邊上擺了大半輩子的算命攤子,雖說糊弄人的成分不小,但本事還是真有那麼一點的。
不然也不會給明玥的釀酒廠挑了這麼一個好地方。
因此見著楊廣同□□無術,便去了商行那邊幫忙甄彆人選。
明玥因此也輕鬆了許多,把那顧夫人叫來,準備燒碳坊建造事宜。
她叫人去打聽了,本地燒碳可沒有顧夫人這樣講究的,就是露天燒,所以那碳才不像樣。
不但如此,也不會控製潑水,那操作更像是燒荒。
所以這是個技術活,尤其是顧夫人用黃泥做出來的那個燒碳窯更是重要。
因此又訂了不少小磚頭,專門用來搭建燒碳窯。
這自然是要顧夫人做監工,但是她家中仆從都是些老夥計,老胳膊老腿的,如何跟她來得了這城外山上?但她一個女人出門也不方便,也就把兒子顧宴給一起帶來了。
至於女兒顧淡濃,昨日已經到沈家和同窗們見過了麵,今日就正式住到沈家這邊上學。
明玥沒想到這一層,來到平崀山,發現那顧宴和他娘一樣挽起袖子乾活,才反應過來,“你今日怎不去上學?”
“我陪著娘來幾次,等她熟悉起來,我再去嬸嬸家裡上學。”顧宴回著,手裡的活路卻是沒停下。
明玥這一眼掃視過去,果然發現了問題所在。自己若是沒來,這滿山就顧夫人一個女眷,即便她是知州大人家的夫人,但是沒個隨從陪著,的確是不好。
但顧家那邊她也了解了,昨日顧若清帶著姐弟倆上門拜訪陵夫子時,也是個老仆跟來。
她倒是可以打發人去接顧夫人,也可以先借她些銀子,叫她置辦幾個年輕的隨從,但總覺得這樣怕是不好,讓顧夫人心裡不自在。
又見這些個工人們每日都是在家裡帶午飯來,便起了找人搭建食堂之事,到時候也可雇幾個手腳麻利的婦人來跟著洗菜煮飯。
這樣一來,有這些婦人的加入,自己就算不來,這裡也不止是顧夫人一個女人,應該沒事了。
不過她在回城的路上,路過附近的小村莊,隻見這村口坐著不少女人,做針線納鞋底,說八卦,倒是閒賦得很。
此處農作物種植單一,不似彆的州府那樣,這個季節正是瘋忙的時候。
於是便讓阿酒停下馬車,朝著那村口走去。
她便是沒有穿金戴銀,也是樸素的樣子,但村裡人卻早已經認得她這輛馬車了。
曉得她是這青丘州活佛老爺沈煜的夫人,在村後的平崀山下開釀酒廠,於是連忙起身與她行禮招呼。
青丘州這邊的人管廟裡的方丈叫活佛,救苦救難。
沈煜辦了這鹽田一案,不但解放了那些被禁錮在鹽田上做牛做馬的工人,還給他們爭得了不少賠償銀子。
所以也就自然而然把沈煜敬做這活佛老爺了。
當下有婦人連忙把屁股下的小凳子遞給她坐,明玥微笑謝過,“我不坐了,隻是路過這村子,見各位嫂嫂大部份時間都閒賦著,所以想問一問,你們有沒有去我那工地邊上賣些吃食的打算?”
她原本是計劃自己做食堂,但工人們各處都有,那口味又不一樣,自己也不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
於是見著這幫閒賦的婦人,便想著還不如勸說她們去工地邊上擺攤賣些吃食,白家口味,也省得工人們帶午飯。
青丘州這天氣不好說,熱的時候飯餿了,冷的時候飯又涼颼颼硬邦邦的。
所以若是這村裡的人願意去那工地旁邊擺攤,隻要價格不是太過份,工人們自然是願意出錢買現成飯吃,不必再自己帶,這樣子村裡人也能賺點閒錢。
可謂是兩全其美。
婦人們一聽,自然是驚喜,給她遞小板凳那個更是積極,“沈夫人與我倒是想一起了,我早幾天前就想做幾屜包子試試,但我當家的怕您不允,不叫我去。”她麵粉都買好了的。
明玥聽到她這話,再高興不過了,“有什麼不允的,隻要你們價錢公道,我自然願意你們過去支個攤子。”一麵掃視著眾人,“我那工地上,再快也就是要兩三個月的,你們要是有心,也是能在自己門口做這兩三個月的生意,回頭我就叫人在旁邊開辟個地兒給你們專門支攤子。”
村中婦人們聞言,也是滿懷興奮,“自小沒學拿筷子就先學做飯,不敢說有那城裡大廚的手藝,但拿手的到底有那麼一兩樣,我明兒就去賣糌粑油茶。”
有人聞言,立即附和道:“我娘家原來是那南方過來的,我會些小糕點。”
又有人說會拌麵烙餅等等。
明玥聽了十分歡喜,都是些能果腹又不貴的吃食,而且樣品也多,遠比自己開設食堂要好。
當下和婦人們說好,便掉頭回了山上和楊廣同說起此事來。
楊廣同想著這樣也好,“整日家裡帶飯來,味兒都沒了原來的,隻要這村裡的人價錢公道,我想大家都願意吃這新鮮的。”又問明玥可是確定了村裡人是否來擺攤,若是來他也就懶得帶飯了。
明玥想著,“該是有一家包子鋪,她麵兒都是現成的,彆的不敢保證,但肯定餓不著師兄。”
楊廣同得了這話,翌日他夫人叫打飯帶著,他便沒再帶了。
不想到這工地上,隻見旁邊已經擺了個阿花包子鋪,這會兒山上的白霧還沒散去,那屜裡的香氣騰騰而起,和白霧融合一起,竟叫人覺得有些嘴饞了。
趕巧那沒顧得上吃早飯的,見著這天降包子鋪,歡天喜地圍上去,一問價格和城裡差不多,當下買了兩個熱乎乎的包子,皮薄餡多,吃得那叫一個香。
阿花昨天得了明玥的話,回去就開始發麵,半夜裡就把她男人喊起來一起做包子,等蒸上了立馬就和她男人背上山來,在這頭生了火,將包子繼續架在火上。
因為是頭一次做這營生,不敢想著頭一天就掙錢,又怕賣不出去,所以餡兒挺多。
沒想到她手藝果然好,中午好些人就算吃了自己帶來的午飯,還是來她這裡買包子。
午飯時間還沒過,她這包子就賣完了。
隔壁賣茶麵糌粑的生意也不錯。
這個時候,已經有四個小攤兒了。
日落西山下工時,工人們特意來打聽,明日出不出攤,反正價格不貴,比他們帶飯劃算,所以要是還出攤,他們就不帶飯。
村裡的攤主們一聽,自然是高興,連說要出。
這掉在家門口的錢,沒有不撿的道理啊。
反正坐在家裡也是閒坐著,不如出來賺點錢好,彆瞧利少,但真攢起來,也是不小一筆了。
隻是阿花男人見包子這樣熱銷,當天晚上就積極起來,跟著阿花一起做包子。
昨兒還是阿花求他幫忙,今晚見他這樣主動,自然是高興,等著要出攤了,孩子要吃,她給遞了一個。
不想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問道:“娘,不是包子麼?怎麼是饅頭?”
已經要出門了的阿花有些疑惑,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兒子快吃一半了,也不見餡兒,一時皺起眉頭來,“難道忘記放餡兒了?”一麵伸手拿過兒子的包子,兩手掰開。
餡兒是有的,但是指甲殼大小。
她一下就想起自己這個摳門吝嗇的丈夫,哪裡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自己就說,明明預算好的餡兒,怎麼還剩下那麼多,感情是他作假了。
當下給她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去出攤了,急忙去追上背著包子走在前麵的丈夫,一把將他拉住,“吳阿來,我昨天辛辛苦苦才經營起來的好口碑,你今天就給我敗完了,你是不是不想我去擺這攤兒?”
吳阿來見此,曉得她是發現了,卻是半點不慌張,反而一臉自以為是道:“他們又看不見裡麵有多少餡兒,你不想想這些人花買包子的錢買饅頭,不是咱們賺了麼?而且我打聽過了,整個村子就咱們家賣包子,他們就算是發現有的餡兒少又如何?還不是隻能在咱們家買?”
阿花聽得她這一番言論,氣得渾身發抖,“你給我放下,我這包子攤以後你不許沾惹!”然後自己背著往山上去,又來跑第二趟背其餘的。
吳阿來見她不識好歹,也不管,自顧去了。
阿花隻能帶著孩子把包子攤搭起來,隻是終究比昨天晚了些,等不及她的人已經去吃了旁的。
這會兒見著她擺了攤,後來的便過來買包子。
阿花卻苦笑道:“今日對不住,包子饅頭參雜了,我也分辨不出,就拿饅頭的錢吧。”
她這樣一說,工人們倒是覺得有趣,“那我們要是拿到的全是包子,你豈不是虧了?”
“那是各位大哥運氣好。”阿花其實很無奈,但有個蠢貨男人,她又有什麼辦法。
反正昨天一天賺的,今天全賠完了。
可就這樣收了攤,她不甘心,畢竟沈夫人說了,工人們要待到好幾個月呢!這幾個月自己努力些,好好做。往後即便工地結束了,可是釀酒廠和燒碳坊挨在一起,又是不少工人呢!
難道他們不要吃喝了?沒準到時候自己能弄個地方,這裡搭個小房小屋把生意做起來呢!
是辛苦了些,但好過望天吃飯。
以後寬裕了,兒子也能讀書不做睜眼瞎。
工人們聽說她這裡買饅頭能買到滿餡兒的包子,也都好奇地圍過來。
男人嘛,勝負欲強,個個都想看看自己手氣如何?能開出幾個包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