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手的時候,秘境幾乎被他搞得天翻地覆。
荀尚平笑著說道:“你還是點到為止了。”這秘境獸潮百年一回,也是各大世家訓練弟子的去處之一,隻是今年有人在秘境投毒,致使獸潮比往昔更為瘋狂,有數百世家弟子在這一次獸潮受傷,失去的也不在少數。
公孫諶是臨危受命前來阻止的。
如何為下一波獸潮留下種子,卻又能真的阻止發瘋的萬萬獸,這界限卻不是那麼容易把握的。
但荀尚平看得出來公孫諶並未下死手,他總是如此克製。
公孫諶:“東遊大陸的牡華天宗來人了?”
荀尚平哈哈大笑:“來不來人,你自己不知嗎?他們是巴不得將你拉去做女婿,那可是掌門之女。”
公孫諶無奈搖頭,語氣稍顯冰涼。
“我以為,此事已經否了。”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便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質問,隻是稱述事實如此。
公孫諶做了數日的夢。
儘管如此,在處理秘境獸潮的事情上,他還是完成得乾脆利落,提早歸府。
正巧遇上公孫家的盛事。
公孫諶與會的時候,淩冽刺骨的寒霜與他一同降臨,讓熱鬨的宴會瞬間冷卻了不少。這是公孫世家十年一回的收徒盛事,仙台下站著的都是這回挑出來的優秀弟子。
隻是再天才的仙脈,在驚才絕絕的公孫諶麵前,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公孫諶是公孫世家最傲然的天才,有他在,隻要不隕落,他的存在最起碼能保公孫威名千年!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威懾,早早勝過其他大陸的所謂天才。
“你來做甚?”
公孫家與他關係唯一還算不錯的公孫離挑眉,“你不是說今日必定不會出席的嗎?”
“嗯。”公孫諶隨意地應了一聲,濃黑淡漠的眼眸往下掃了一圈,並不回答,反而屈指揉了揉太陽穴。
公孫離知道他昨日剛從秘境歸來,那渾身屠戮戾氣還未散儘,也不再擾他。
公孫諶冰涼地看著底下的新鮮血液,心裡卻驀然想起昨夜夢裡那具柔軟、生動的身體,像是從亙古長涼的雪地中掙紮而出的鮮活……他叫什麼來著?
一閃而過的暗影下,公孫諶的眉頭微蹙。
不對勁。
昨日夢中那人的驚慌,卻不知為何讓他平生了少許……
公孫諶麵無表情地搓了搓指腹。
…
【天樂三十八年】
顏如玉已經幾天沒睡了。
他困頓趴在窗邊上,整個人都將要暈厥過去。
維持幾天幾夜不睡,對他來說實屬負荷過重,可無論如何,顏如玉也不想睡。
“三弟。”
顏霽來尋他的時候,便看到自家美人弟弟東倒西歪縮在軟塌上,那模樣橫豎是要昏睡過去。
聽到呼喚,顏如玉猛地坐起身,稍顯驚慌地左右探看,發覺仍是熟悉的寢室才鬆了口氣。他本就瘦弱,熬夜讓他更顯脆弱蒼白,宛如將要破碎的琉璃。
原本隻是來道彆的顏霽不由得穿行過門窗,落到軟塌前,有些無奈地說道:“說吧,遇到什麼事情了?”
顏霽容貌柔美,脾氣卻是外向。
在顏家,顏如玉與她的關係或許算得上最好。
“我沒……”顏如玉的話還未說完,顏霽就打斷他的話,“沒事的話,幾日前你的侍從為何急匆匆地闖進我的居所讓我救你?”
一想到這裡,顏如玉就悚然一驚,下意識握住了肩膀。
他掏出骷髏頭的那一日,因為驚訝於骷髏會說話的事實,顏如玉從夢中嚇醒了。
第二天他戰戰兢兢睡著,醒來後卻沒發現那那顆腦袋的去向。
可緊接著,不死者安靜了下來。
他們不再試圖抓撓顏如玉,也不再追逐他,反而是瑟縮在自身殘破墳墓內,好像是畏懼什麼天敵。
顏如玉雖然心中警惕,卻因為尋不到蹤跡而放棄。
那顆會說話的骷髏腦袋,當真是公孫諶罷!
顯然這位大佬的出世,確實解決了顏如玉的燃眉之急。
本該如此。
三日前,顏如玉再一次入夢。
原本應該是與先前一般的事情,卻在將將出現的瞬間就被掐住了脖子,窒息感剛襲來,便換做了肩膀劇烈的痛苦。突然的襲擊讓顏如玉差點死去,醒來的時候,腥濃的血味爬行在整張素白的床鋪上,驚得伺候的侍從疊聲尖叫,在無措的情況下闖進了顏霽的居所。
雖然不是致命傷,卻痛得顏如玉麵色蒼白,無論是垂落的眉眼與沾染淚水的麵容,都讓人望而生憐,恨不得以身代之。
顏如玉蒼白著小臉,輕聲說道:“還未謝過二姐相救。”
公孫諶不愧是原書裡最黑的一個,說動手就動手。
在掐斷脖子和碾碎肩膀之間,那日顏如玉隻感覺到一瞬的停頓,肩膀就已然受了重傷。
他甚至不知道大佬為何發瘋!
隻是依稀在重傷之際,他聽到了亂葬崗那邊天地的哀嚎與窸窣,隱約是有什麼巨大的動靜。
顏如玉撐不住暈厥過去,就在現實中痛醒。
劇烈的疼痛從夢境蔓延到現實,讓兩輩子都沒遭過大罪的顏如玉好受了一番摧殘。
“難道是跟幾年前內府那群小瘋子一般,有人在偷偷戲弄你?”顏霽自顧自地說道,“可傷你至深,他們也沒哪個膽……”
她捋了一遍,又回到原點。
以顏如玉日常的生活和顏家的名頭,他理應不會遭到這樣的傷害才是。而且顏如玉但凡出行,基本都記得帶麵紗,也少有再直視他麵容引發爭執的事情了。
顏如玉苦笑,他怎能和自家二姐說,他之所以受了那麼重的傷勢,是因為他在噩夢裡招惹了一個核.彈級彆的□□?
顏霽最終還是沒從顏如玉的口中問出答案,無奈之下隻能褪下手腕上的一個鐲子套在他的右手上,剛好一左一右對稱起來。
“沒什麼用,但是連凡人的魂魄也能庇護一二。雖我不知你惹了什麼事,但看你整宿不睡,怕也是與此有關。聊勝無於的東西,且先用著吧。”她道,“我要去北玄大陸辦點事,少說三個月,回來的時候可彆死了。”
該是牡華天宗的師門任務。
顏霽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腦袋,踩著點出門了。
顏如玉在軟和的床鋪上打滾,倦怠爬上他的眉梢,就連耷拉的頭發都藏著困意二字。
儘管他不想睡,但在日暮時分,他還是不小心閉了閉眼。
…
顏如玉在噩夢裡驚醒。
一個冰涼的觸感貼上他的耳邊,不疾不徐的嗓音吹拂著寒意,“就這麼怕我?”伴隨著那句話,一道透明身影出現在顏如玉的身旁。
好聽。
如同醇厚的酒。
在意識到聲音的同時,顏如玉渾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