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
從洪以玲的口述中,遲遇暫時無法分辨這是男的他還是女的她。
洪以玲環視了一圈現在的處境,慘笑道:“現在我隻能藏在這種地方,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有家不能回。估計我媽都擔心死了吧……我之前給她寄了一份快遞,暗示她我還活著。希望這個消息能夠一直陪伴她,給她帶來一些希望。就算哪一天我真的死了,她也能夠帶著希望活下去。她這輩子可沒少為我操心……”
洪以玲聲音越說越小,眼睛有些發紅。
沉澱了一下情緒後,她繼續說:
“我知道我很有可能沒有辦法撐到這件事情結束,更很有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死亡。我甚至不知道這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具體背後又是什麼人在主導著一切,但是我能感覺到其中牽連的事和人實在是太過龐雜。但是,螻蟻尚且貪生,就算我死了,我也必須將知道的事情留下來,或許能夠幫助到其他的人了解到這件事的全貌,讓受害者能夠沉冤得雪,被牽連的人也明白自己的人生為什麼被改變吧……”
洪以玲的每字每句都是強烈的暗示,讓遲遇呼吸愈發沉重。
洪以玲講述了她所目睹的,遲理死亡最後一刻發生的事情。
和她跟警察所說,冉禁所說的,完全不同。
那天她去高爾夫球場找遲理,給她送衣服和一份需要立即簽字的文件。
當她進入休息室的時候,聽見浴室裡有些聽不分明的動靜,她有點不安,就叫了一聲。
“遲總?”
回應她的是一聲可怕的喊聲,像是因為突然而至的疼痛所引發的喊叫。
洪以玲嚇著了,想了想,還是上前去敲門了。
“遲總,您怎麼了?”
裡麵一陣慌亂的動靜,但因為隔音效果很好,門外的洪以玲並沒有分清是什麼聲音,隻能聽到一陣陣連續的悶響,和分辨不出字的人聲。
她本能地覺得有大事發生,在外麵喊了半天,浴室門也開不了,她立即去找球場的經理,用經理的權限打開了浴室的門。
當她回憶起這件事時,臉上毫無血色,連眼神都直了,仿佛墜入了噩夢之中。
“當我走進浴室的時候,遲總,遲理她……渾身都是血,牆上、地板上也全都是噴濺出來的血點。她背對著我坐在浴缸裡,之前應該是在泡澡,整個浴缸都被她的血染紅了,滿地血水。我看到這一幕嚇壞了,但很快就想起球場經理還在我身後。大概是跟隨遲理這麼多年,保護她的**已經成為我的習慣,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將門給合上,而且當時浴室裡都是霧氣,球場經理應該沒有看到這一幕。”
遲遇死死捏著自己的虎口,眼睛都忘了眨。
洪以玲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遲遇幾乎站起來。
“後來我走過去,發現遲理還活著,但她胸口已經血肉模糊,似乎……被人瘋狂地刺了很多刀。她坐在浴缸之中,浴帽掉在了一旁的地上,眼睛微張還能說話,但是很艱難。”
遲理眼珠轉動,看向了放在一旁鐵架上的手機,說:“拿……”
洪以玲立即會意,幫她把手機拿過來,遲理眼睛幾乎要閉起來了,撐著微弱的氣息道:“出去。”
聽從遲理的話,已經成為洪以玲的本能。
她聽話地出去了,但實在太好奇,在關門出去之前,她透過門縫最後看了遲理一眼。
她看到遲理登陸了集團的係統,正在打字。
“後來我從新聞報道裡聽到,遲理在集□□統裡留下了一行短短的遺囑,我猜,當時她應該就是在寫遺囑。不得不說,遲理真的很冷靜,即便是在人生的最後一刻,依舊在有條不紊地行事。那時候她應該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吧,畢竟被刺了那麼多刀……”
遲遇聽到這裡,沒能忍住眼淚。
姐姐果然是被殺的,不是什麼自殺!
十二刀……她被刺了十二刀!
那麼愛她的姐姐,居然在死之前受了這麼多苦……想到這裡,遲遇心痛若死。
洪以玲繼續說:“她很快打完了那行字,然後開始打電話。那時候她可能已經快不行了,聲音特彆特彆小,斷斷續續的。彆說相隔好幾米的距離,就是貼她耳朵邊上也未必能聽得清。估計也隻有電話那頭的人能知道她說了什麼吧。加上球場經理一直很好奇裡麵發生了什麼,一直在我身後張望。我怕節外生枝,隻好將門關上,沒給他機會。然後我就報警了。”
洪以玲歎了一聲:“本來我是想跟警察說實話的,畢竟這種事我沒理由撒謊。但是後來突然來了一撥人,我也不認識是什麼人,在警察來之前就去浴室裡待了一段時間,什麼時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之後我看新聞,都說遲總是自殺。當初現場那麼混亂看上去怎麼也不會是自殺吧,我猜測後來進去的那撥人是處理現場去的。再後來冉禁找到我,要求我更改口供,按照她說的來跟警察說,並且給了我一筆錢和一個假護照,讓我立即離開。”
遲遇眼前被眼淚染得一片朦朧,她聽到洪以玲這段話之後,愣住,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沒聽錯,她說的的確是“冉禁”。
“不想死就走。”洪以玲雙手握在一起,在幫助自己緩解緊張的情緒,“當時冉禁就是這樣跟我說的,我真的怕極了。這個冉禁平時看上去雖然古板嚴肅,可也算是個正常人。當時她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表情實在太嚇人,感覺我如果不聽她的話,就會死於當場。”
遲遇立即將眼淚抹掉,認真聽洪以玲的話。
她發現洪以玲能提供給她的線索,比她想的還要多。
“冉禁要我迅速離開國內,可是在機場沒能出去,假護照被發現,現在想起來應該是有另一方人在暗地裡等著我自投羅網。要不是冉禁的人將我帶回來,我現在可能已經在牢裡了。哈……說不定在牢裡也好,不必像現在這樣,東躲西藏。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卷入這件事……我什麼都不知道,隻是看到了遲理的死亡,連是誰殺的她都不知道。我進去的時候凶手已經跑了。對了,我進現場的時候沒看見凶器,應該沒有,遲理身上沒有,浴室也沒有藏東西的地方。”
洪以玲靠在沙發上,雙眼閉起來,似乎在消化這倒黴的人生。
“恨遲理嗎?或許。但我也因為她的信任和提拔,賺了不少錢,治好了我媽的病還還了外債,那陣子起碼活得像個人了。所以,並沒有什麼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吧,這一切都要用彆的來還的。”
遲遇以為到這裡就要結束了,沒想到洪以玲坐了回來,表情一變,靠近了鏡頭,表情可怖:
“網上都說冉禁是凶手,我看也不是不可能。我曾經看見過遲理怎麼對她的。她恨遲理,想要殺遲理,並且偽造成自殺的樣子,可一點都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