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港有白元潔的家,白氏宅在一牆之隔外,而這裡是衛港正中間,這不太像一處明朝誥命高官的宅邸,更像是宅邸與指揮部兩兩相合,他知道陳沐不需要宅子,以前在香山這家夥就隻在千戶宅睡覺,吃喝拉撒都在外邊的千戶衙門。
寬敞的院子正廳裡中間地板挖出三丈見方、一尺深的沙盤,兩側擺著二十六張座椅,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料與上好木工材製,椅子後麵對稱立著明將軍甲、倭寇將甲、西番將甲作為陳列裝飾。
有甲必有兵,雖然沒有瓷器架,但有兩套兵器架,左陳明戰劍、倭長刀、西洋刺劍;右陳火繩鳥銃、弓弦鳥銃、燧石鳥銃、刺刀重銃。
堂上主座後麵普遍用來放文人墨寶或先祖畫像的牆壁,白元潔想了又想也沒想到陳沐有啥能掛在牆上的祖宗,乾脆找畫師循著屯門生祠各種木雕二次創作畫了幅陳將軍相掛在上頭,畫得太威武有點失真,老白不好意思看,乾脆又讓人把海圖弄來卷在房梁上。
平時都拿海圖擋著。
對了,為了顧及陳沐的虛榮心,白元潔還弄了個大書架,把家裡沒人看的書鼓搗過來,算是送給陳沐了。
這處宅子,白元潔隻花了二兩就從廣州府把地契過到陳沐名下,但家裡的擺設家具花了三千多兩。不過這沒關係,這些銀子老白都沒花自己的。
從陳沐的庫銀裡取出去辦陳沐的事,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不是?
他就是琢磨著陳沐該回來了,等他回來得有個地兒把老婆迎進門兒。
夜裡,衛港陳氏宅打著燈,白元潔坐在正廳緩而有節奏地拍著桌案上的手銃,他又飲了一口酒,堅毅的麵孔露出迷茫神色,看著海圖。
“馬六甲、滿刺加、柔佛、霹靂州、舊港……把錦衣衛牽扯進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白元潔小聲嘟囔著這幾個地名,雖然稱謂不同,但在白元潔看來那其實是一塊地方,就是地圖西南邊角的那個地方,這幾個地名有的是新舊稱呼、有的相鄰,總之就是那一塊地方。
他究竟是在看海圖,還是看海圖後麵那副畫的威武失真的畫像呢?
沒人知道。
但白元潔知道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是錦衣衛,他不但知道這些,還知道錦衣衛去馬六甲一定與陳沐有關。
陳沐在刻意引導著什麼,一步一步,井然有序。
用銃打敗濠鏡夷人、用船開拓馬六甲商路、南洋衛漁民都開上炮艦鯊船捕魚了,衛港更大的五百料鯊船也交付陳璘使用,流寓日本的齊正晏、紮根呂宋學種瓜的李旦、還有澎湖摩拳擦掌籌謀攻打呂宋的林阿鳳、還有能夠引導整個南洋商貿的合興盛。
太多人被牽扯到南麵,在陳沐的引導下。
這一次是成百上千的錦衣衛混入濠鏡前往馬六甲,可以預見這些探子將會依靠他們的才能出現在馬六甲各處。
下一次又會是什麼,馮保下西洋?
白元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