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後黎朝最大的權臣鄭鬆不在乂安,守將對明軍來援的心思也各懷鬼胎,極力打探陳沐軍兵力,他們沒把陳沐部兵力打探清楚,倒讓陳沐派去的杜鬆把他們的兵力摸清。
清晨傳回的書信中處處搶占道德高點,話挑好聽的說,意思卻也表達地很明白。
明軍來是‘正名分以辨乖違’,既眼巴巴地盼著陳沐出兵,又不希望明軍占領地方。
書信把陳沐都看笑了,對張世爵笑語道:“這話陳某能自己說,他們能說?”
不論如何,後黎在乂安有三萬大軍,阮倦則隻有兩萬,紙麵上兵力後黎占優,但時局卻顯然是阮倦攻無不破,大掠四方。
“信上說阮倦已與他們見仗一遭,殺其數百,戰陣擒下乂安守將宏郡公,把後黎大軍嚇破膽潰敗,大將潘公績、鄭模彆無他法,隻能在乂安近郊設寨拒敵。”
“三日之後,潘公績率軍於阮倦再曆陣仗,我會率家丁旗軍攻其側翼,你押千軍攜炮隊護我後路。”陳沐深深吸氣後又重重吐出,道:“他們若被阮倦打怕不敢追擊,你就是我的殿軍了。”
張世爵重重抱拳應下,旋即道:“兩千,阮倦有人馬兩萬,況安南久經亂戰,是不是兵力有些少了?”
“少,當然少!”陳沐輕笑一聲,道:“陳某巴不得揮師二十萬打他兩萬,這不是手上一共四千兵麼,還要留八百兵將看船弄炮,實在騰不出更多兵力了。”
“有戰船重炮,沿海五裡就是我的地盤,你在七裡設防,我無非是帶兵再走三裡與敵見仗。”陳沐踢沙望向西麵,道:“此戰勝負不在我而在黎將潘公績,他隻要敢戰,這仗就能贏。”
“阮倦隻要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把陣勢迎我而立,側翼至多五千軍兵,哪怕全背向我也不怕,五千軍兵,有什麼好怕的。”
賽驢公這話其實是在給自己鼓勁,他揮手道:“派船隊去告知鄧將軍此地戰事,敵軍若一戰大潰,讓他做好防備;對了,能找到林將軍的話,也說一聲。”
就像陳沐認為的那樣,對南北朝紛爭來說,乂安、通州都是大後方,真正激烈的戰線在清化與升龍之間那方圓二百五十裡打生打死。
阮倦敢帶兵深入黎朝腹地,還以少破多,威脅乂安,必然是有本事的。
麵對這樣的敵人,怎麼慎重都不為過。
三日來,借海上瞭船,旗軍幾乎將周遭地勢測繪清楚,談不上詳儘但大致地形已了然於心。
乂安有西北向東南綿延三十餘裡山脈名祈山,山腳落府城西北;府城北二十餘裡亦有一座同樣走向山脈,山腳直連海上,兩座山脈在乂安西北形成最窄不過七裡的峽穀。
北朝大將阮倦兩萬大軍營寨就落於穀中,扼守乂安府城通往通州、清化一線最寬廣的要道,斷絕交通。
開戰前,陳沐領張世爵、杜鬆等輕騎於乂安北山中段狹不過二裡的峽穀登上北山,瞭望四周地勢,在這個地方他也明白為何潘公績三萬大軍卻不能戰勝阮倦兩萬人馬。
他們被堵死了,要想打阮倦,要麼從他腳底下這條僅餘小軍緩慢通過的難行穀道繞至北山北麵,兜行三十餘裡襲擊阮倦腹背;要麼就隻能在祈山穀中和阮倦拚殺。
這樣的地利為阮倦所奪,結果便隻有阮倦打他們,沒有他們攻阮倦。
登山時還發生戰鬥,阮倦未在北山峽穀布大軍,僅留了幾名斥候扼守峽穀,他們發現陳沐一行,陳沐也發現了他們,張世爵杜鬆等人引弓將之射殺,己方也傷了兩名家丁。
張世爵道:“北朝阮倦留斥候在此,當為劫殺傳信之人,絕非顧慮大軍由此通過,明日我等當早發兵一刻,才能通過峽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