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古要塞並不大,這座落於三岔河口的城砦依小島而建,就像大明沿海小島礁上的那些水寨一樣,堪堪二百步見方,不同之處在於很高。
牆高六丈有餘,沒有任何花哨裝飾,光禿禿地立在島上,四麵牆壁上廣開炮窗,有大有小,不要說邵廷達部刀斧手這樣軍備不夠充足的部隊,哪怕這樣的軍寨立在明朝腹地,僅需數百人防守,要想強攻下來也不簡單。
邵廷達踩著火炮在牆上打出孔洞與碎石攀登不過丈高,便摸到一處炮窗旁,等著窗後火炮轟出一聲,硝煙裡縱身躍入,正待大開殺戒,卻意外地弓著身子卡在炮窗裡。
這時他才知道,炮窗裡並非薄薄一麵牆,足有四五尺深越來越窄的小平台,最裡麵僅容一人蹲伏而過,而且是比較瘦的那種人才行,火炮就在那後麵。
況且,城內緬軍早有準備。
火炮硝煙還未散去,數杆長兵便從炮窗後捅刺過來,長矛、鏜把、長刀,轉眼便在邵廷達身上響成一片,全賴甲胄厚實才沒被當場捅死,即便如此,數杆長兵抵著他,就算天生神力也難穩住腳步,幾乎硬推著將他推出炮窗。
仗著最後腳步踩空的千鈞一發攥住兩杆長矛,這才避免摔落城下粉身碎骨的命運。
旁人從這兩丈餘高的城牆跌下去未必會死,他身上套著整整四十斤甲胄,砸下去能把地砸個坑,更彆說甲衣裡的他了。
就這,攥著槍矛杆子拍在牆上,也把他震得七葷八素不知自己姓什麼,蹬著牆上炮孔攀下數步,臨著半仗還是一腳踩空摔個大屁股墩兒。
再回首望向城上,攀爬上城的旗軍大多如此,根本不可能攻上城頭,一個個攀上炮窗,沒等殺敵便先叫人捅刺出來,旗軍甲衣比他要少一重,摔下來半天動彈不能,但未必會死。
這種防禦工事,就算他們有完備的雲梯都很難攻進去,倘若是大明腹地那些個衛軍革弊未成的旗軍來攻,恐怕久攻不下就退軍了。
邵廷達也想退軍,他覺得這種要塞還是得用船炮轟,半個時辰不行就轟一個時辰,一天不行就轟兩天,總有轟塌那天。
他覺得自己得想辦法退軍了。
就這麼一會,邵廷達瞧見城上半截有一炮窗外掛著一名旗軍,貼在炮窗邊掛著,刀子塞進腰間不見動作,像等待著什麼,緊跟著便見炮窗裡一聲巨響,硝煙火焰碎鐵片子炮窗轟出,那旗軍登時躬身翻進炮窗,抽刀竄入。
一顆掌心雷從狹小的炮窗擲進去,雖然莽蟲還不知道要塞內裡是什麼構造,但可以想象那名旗軍竄入要塞後是什麼結果。
那些前一刻還攥著長矛鏜把的緬軍,隻怕此時都被炸得七葷八素,躺在地上能不能喘氣都還是個問題。
聰明人!
不用他下令,看到這一幕的旗軍不在少數,邵廷達才剛從地上爬起來,幾個再爬上去的旗軍便互相協作著這個舉火、那個遞雷,一枚枚掌心雷朝一個個炮窗丟進去,轉眼處處硝煙轟出,原本作為攻城極大阻礙的炮窗此時此刻竟成為旗軍最容易攻入的薄弱之處。
比攀至城上還要容易,直接打入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