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蘭說著指向沙灘上那些好像在送行般的原住民,其中還有人穿著明軍製式甲胄,有人舉著囧月明的大旗,立在頭戴羽冠的原住民中顯得格格不入。
“有人發了天花,被麻某送到小船船艙去了。”麻貴像說一件小到微不足道的事般道:“還有他的小孩,一並帶到船上,等回麻家港身上塗些蜜、再每日不斷飲水、蜜水煮麻,能不能救活看他造化。”
呼蘭眨眨眼,愣了片刻才道:“那為何要帶回麻家港,讓他們救不行?”
“我們是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去救,沒人會冒患天花的風險去貼近了救人。”
說白了,是有和無的問題。
“人留在這不光死定了,而且還可能傳染彆人,鄭屠的部落如今有了兩門極小的佛朗機,有幾口能使幾次的木炮,還繳獲二十餘杆火繩銃,麻某留下兩名軍兵教他們使銃放炮,戰力是有長進的。”
“染了天花的人留在這弄不好到時候整個部落都沒了,誰給我們擋著西夷。”
“麻帥是要讓他們守住這,為何咱不接著向南,他們不願南下?”
“好像他們的部落就這麼大,再遠的地方就是彆人的,他們不管,也不會去。”
呼蘭得了幾匹好馬,這比直接給他金子都高興,搓著手道:“咱不用他們,遼蒙四十騎,就像他們這種木寨,有一個算一個,咱都能拚一拚,咱接著往南走吧!”
麻貴非常堅定地搖頭。
“往南走陸上自不畏敵軍,縱使不敵,也能走脫,可倘若海上遇見西夷大艦,我船無炮,豈不成了海上的靶子,放著讓人打麼?”
“我就這點兵,不必也不可冒險,勝敗不在一時,先回北方,回麻家港。”
麻貴說著垂眼看向腳下鋪在甲板上的輿圖,抬手定在一個地方,道:“如此一來,海岸沿途,於我等抱有敵意的便隻有伊族人那一塊了。”
“如果這兩個患了天花的土人能被治好,狀元橋這的鄭屠部會很尊敬我們的,而後便可給他們種痘,我們的人教會他們言語,到時對這片土地的了解就更多了。”
“他們是個大部落,能聚起上千兵力,想來是多個部落聚到一處,交好他們……”
麻貴說到一半,猛地自心中感到蒙受巨大的委屈。
這些年他究竟都經曆了什麼?
不要說他是朝廷總兵官、從一品榮祿大夫,哪怕過去在馬芳部下做將領。
管你什麼俺答汗,帶著騎兵一路踹你大營,讓你知道馬大爺還是你馬大爺。
他們兄弟什麼時候考慮過要交好誰、討好誰?
現在這些事情已經做得無比順暢了,甚至說出來都不會臉紅。
這個來自宣府的騎兵將領緩緩搖頭,似乎想把頭腦中的思緒甩出去,在冰天雪地的北亞墨利加生活兩年,他們已經習慣了失望、習慣了被人遺忘。
“不知道今年陳帥會不會來、援軍會不會來,如果他來,我們了解的局麵能夠為朝廷大軍指路,如果他不來,我們趁著北方海域還未結冰,回一趟水湖峰。”
“山裡的鎮朔將軍炮全部拉出來,陣亡負傷將士的衣甲、兵器、鳥銃,也全部取回拿去麻家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