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堂皆驚,謝舒不能相信地看著她,孫權皺眉道:“你說什麼?”
紫綬看了看驚怔的蘭沚,又看了眼蘭沚身側事不關己的袁裳,冷笑道:“是我將賬冊藏起來,沒有交給夫人的,也是我趁夫人不注意,將賬冊放在夫人房裡的。如今既已被發現了,我無話可說,任由孝廉與夫人處置便是。”
她承認得太過痛快,謝舒先是怔了片刻,才漸漸覺出氣恨傷心,道:“紫綬,我究竟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你竟有心害我!”
紫綬轉首對上謝舒的目光,冷笑道:“前番我與袁朱爭吵,分明是我在理,你非但不幫我,反倒橫加斥責,那時我便對你懷恨在心。後來冬節那日,我好心引著你去出席家宴,誰知卻被你責罰,貶去了後院。我再不入你的眼,好歹是從將軍府來的,如此一來顏麵何存?你既是從不為我考慮,我又何必處處維護你?你有今日,全是咎由自取罷了。”
謝舒氣得渾身顫抖,尚未發話,孫權已自主位上怒道:“好個大膽奴婢,夫人罰你乃是天經地義,難道還要顧及你的顏麵?簡直聞所未聞!彆以為你是將軍府送來的我便不能把你怎麼樣,來人!”幾個侍從應聲進殿聽命。孫權厲聲道:“將這賤婢給我拖出去掌嘴五十,再扒光了衣服,抽上百來鞭子,若是還沒死,便送回將軍府讓大哥和母親看著辦!”侍從們齊聲應諾,利落地將紫綬拖了出去。
孫權聽著外頭響起了劈劈啪啪的掌嘴聲,才緩了口氣,望向謝舒,卻仍有些神色不豫,道:“此事雖錯在紫綬,但夫人也並非全然無辜,你們主仆二人反目,牽累得府裡的賬出了錯,說到底,還是你禦下不嚴的緣故。況且這個月超出預算的花銷不能不儘快償還,就罰你從今日開始用度減半,直到還清為止。”說著又看向袁裳:“袁氏身為側室,與夫人一同領罰。”
袁裳俯首領命,謝舒也隻得道:“妾知道了。”
這一場風波整鬨了一個下午,謝舒帶著青鉞回到正院時,天已暗了。謝舒進屋坐下,隻覺一顆心還在腔子裡砰砰直跳,過了片刻,青鉞進來道:“天已晚了,夫人要傳飯麼?”
謝舒道:“不必了,我沒有胃口,你過來陪我坐坐,我有話問你。”
青鉞便關上紙門,依言過來在謝舒身側坐了,謝舒靜了片刻,問道:“青鉞,今日的事,你怎麼看?”
青鉞道:“是紫綬糊塗了。夫人雖將她貶去了後院,但卻叮囑我暗中關照著,況且以前的事,分明是紫綬自己的過錯,如今卻反咬夫人一口,實在是有些忘恩負義了。”
謝舒聽了沒說話,隻攢緊了眉心若有所思。青鉞以為她傷心,低聲勸道:“如今紫綬已被孝廉罰過,想必已知錯了,況且孝廉雖罰夫人用度減半,但奴方才出門,聽孝廉身邊的人說,孝廉自己亦是如此。”
謝舒道:“我並不是在意這個,而是覺得今日的事有些不對頭。”
青鉞道:“夫人這話怎麼說?”
謝舒沉吟著道:“我總覺得今日紫綬招認得有些太痛快了,按她自己的說法,是因為記恨我,才將賬冊偷藏起來,一旦事發好嫁禍給我。可今日她還沒等嫁禍給我便招了,如此非但沒能傷到我,反倒將自己賠進去了,豈不奇怪麼?”
青鉞聽謝舒如此一說,也覺著有些奇怪,但還是道:“紫綬素來有些性急,許是一時沉不住氣……”
謝舒道:“不對,其實她今日隻消說她當時已把賬冊交給我了,旁的一概咬死了不認,我便隻有百口莫辯的份兒了。”
青鉞心裡一驚,不禁怔住了,兩人正麵麵相覷的當口,隻聽紙門被人叩了兩下,謝舒問:“是誰?”
一個小丫頭在外頭道:“夫人,袁夫人屋裡的蘭沚姑娘求見。”
謝舒與青鉞對視一眼,都覺著有些詫異,謝舒道:“讓她進來吧。”
須臾紙門一開,隻見蘭沚進來了,她今日穿的隻是尋常侍婢的淺灰色冬裝,卻在腰間懸了一枚翠青色玉佩,異常乍眼,謝舒看著便知那玉價值不菲,不是她一個侍婢該有的東西,且又很有些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蘭沚進門便向謝舒下跪道:“見過夫人。”
謝舒道:“蘭沚姑娘無需多禮。”
蘭沚謝過謝舒起身之際,玉佩磕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脆響,謝舒忍不住道:“你腰上的那塊玉,我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青鉞在謝舒身側道:“那不是孝廉從前時常佩著的那枚玉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