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心中動了動,忍不住喚道:“夫人……”
謝舒正將白布從他的背後繞到胸前,聞言停了手道:“我弄疼你了?”一抬頭,卻正與孫權四目相對。
孫權隻覺她眸光瀲灩,兩汪漆黑的瞳仁漾著水光,像是深不見底的幽潭,麵上的肌膚潤白如玉,吹彈可破,連蜜桃似的幼細的絨毛都曆曆可見。
孫權呼吸一滯,忙偏過頭去,謝舒也察覺二人的形狀不妥,向後縮了一縮,慌忙之中,卻不留神將手中的繃帶散開了。
謝舒原本不擅包紮,好不容易才將繃帶束緊,這下前功儘棄,懊惱地“哎呀”了一聲。孫權見狀接過她手中的繃帶道:“不要緊,我自己來吧。”
謝舒隻得退到一旁,孫權將繃帶在胸前纏了幾道,又繞過肩頭拉到背後,卻因為動作過大,牽扯了胸前的傷口,疼得一頓,謝舒忙上前搭了把手。
孫權道了謝,道:“我不在的這段時日,府中的一切全靠夫人打理,實在是有勞夫人了。”
謝舒道:“孝廉隨孫將軍在外出生入死、建功立業,妾管治家事,讓孝廉無後顧之憂,是應該的,不值得一提。況且還有袁姐姐幫襯著,請孝廉安心便是。”
孫權道:“夫人賢惠,不知近來賬房的賬目算得還清楚麼?”
謝舒道:“還清楚,這段時日妾每天都過去看看,雖不敢保數目分毫不差,但亦出不了大錯。孝廉如若實在放心不下,待得空了可以親自過去查點。”
孫權道:“不必了,有夫人管著,我很放心。”
謝舒此時正在他身後,孫權側首道:“先彆忙活了,你過來坐,我有話對你說。”
謝舒隻得匆匆將繃帶在他肩頭上打了個結,來到孫權麵前坐下。孫權打量著她,道:“這段時日讓你受委屈了,你身為我的正妻,本該出席冬節家宴,我卻故意瞞了你,讓裳兒出麵主持,實在有些不分輕重。前些日子府裡的賬目出錯,你雖被卷入其中,但我將賬冊交給妾室打理,亦是有錯在先,也怪不得你。此次我隨大哥出征有功,大哥賞了些錢,從前的事也都既往不咎了,因此從明日起,我不會再克扣你的用度了,這期間虧欠你的,也會命賬房儘快補上,還望夫人不要見怪才是。”
謝舒聽他一席話說得誠懇,有些詫異,隻道他出征前分明還和自己百般置氣,打了一場仗回來,怎麼就變了個人似的,這般通情達理了。謝舒雖不大明白,但也不好多問,道:“謝孝廉體諒,有孝廉的這番話,妾便不覺得委屈了。隻是用度不急著恢複,一來這月已過了近一半,若是倉促為之,賬房的賬目隻怕又要因此亂上一陣,還是從下月開始較為合宜。況且如今用度雖少了,但妾平日隻在後院裡,不大出門,花不了什麼錢,還算過得下去。再者孫將軍雖賞了錢,對前事也既往不咎,但咱們欠下的錢,還應儘快償清才是,畢竟功過不能相抵,兩者不好混為一談。”
孫權頜首道:“還是夫人想得周到,那便都聽夫人的吧。”
謝舒道:“多謝孝廉。”
孫權見她恭順客氣,一笑道:“謝什麼,該我謝你才是。孝廉孝廉的,聽著未免生疏,咱們是夫妻,夫人還是叫我夫君吧。”
謝舒點點頭,兩人一語至此,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閒話,便一同進帳睡下了。孫權刀傷未愈,身上又有些發熱,躺下不久便睡沉了,兩人同榻一夜,倒也相安無事。
孫權一連在謝舒的房裡呆了三夜,直到第四天早上,臨走時才沒再說今晚會來,大約是想去看看袁裳。
青鉞見狀有些失落,謝舒卻鬆了口氣,孫權如今雖和氣了不少,但畢竟還不算十分熟悉,況且又是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謝舒與他共處一室,總有些不自在,這會兒將他送走了,才覺得身心都鬆泛了,肚子也有些餓,便讓青鉞傳飯。
青鉞出去了一會兒,便帶回了滿滿一桌子飯菜,加上湯湯水水、鮮果點心,足能並排擺開五張古琴的烏木案幾乎排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