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謀過人(1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5839 字 10個月前

半夜裡又下起了雨,打在窗絹上沙沙作響,分明正是春夏之交、萬物複蘇的好時節,雨聲聽來卻有些淒涼。

步練師自懷孕之後便時常腰酸,近來梅雨連綿,她的腰疾更加重了幾分,疼得一整夜都翻來覆去,不能安睡,直到次日天快亮時才漸漸迷糊過去。

再醒來時,外頭天色陰暗,步練師頭昏腦漲,一時竟辨不清此時是晝是夜,恍惚間有種不知今夕何年之感。文鳶正在屋裡守著,隔著輕紗帳幕見步練師吃力地坐起來,忙上前攙扶,道:“夫人醒了?”

她挪過一隻軟枕墊在步練師的腰間,步練師向後倚靠了,問道:“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文鳶道:“已是午時過了。”

步練師微微一驚:“午時了?那我豈不是錯過了今日的晨省?”謝舒而今不論地位還是寵遇都如日中天,步練師哪敢對她有所怠慢,忙要掀被下地。文鳶摁住她道:“夫人不必驚慌,奴已代夫人向謝夫人告過假了,謝夫人聽說夫人身子不爽,讓夫人好生歇著,今日的昏省也不必去了。”

步練師這才鬆了口氣,向後軟倒在靠枕上,半晌,撫著隆起的肚子道:“我懷孕以來遭了這麼多罪,可一定要生個兒子才好。”

文鳶燃起燈燭,倒了一碗熱茶來遞給步練師,道:“夫人福澤深厚,又擅長生養,一定能平平安安地為將軍誕下長子的。”

步練師這才稍稍展顏,接過熱茶喝了一口,道:“這一向陰雨連綿的,我成天悶在屋裡,日子過得渾渾噩噩,都快記不清今日是初幾了。”

文鳶道:“是二十五了。”

步練師想了想,道:“將軍責令徐姝閉戶反省一個月,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文鳶道:“是快到了,隻剩下幾日了。”

步練師將茶碗遞還給文鳶,道:“還是快些解了她的禁才好,從前有她同住在西苑,將軍去看她之餘,還能隔三差五順路來我這裡坐坐。可自打她被關禁閉之後,將軍再未踏足過西苑,再這麼下去,將軍就該忘了府裡還有我這個人了。”她歎了一歎,問文鳶:“將軍這幾日晚間歇在何處?”

文鳶剛想張口,步練師卻又擺手道:“不必說了,我也是明知故問,不過是在謝舒和袁裳屋裡罷了。”文鳶低頭默認。

步練師憤憤道:“徐姝也真是個蠢貨,若按我的計策而行,本來完全可以除掉驪月,讓謝舒有口難言的,誰知她卻非要自作主張,把將軍的指環給藏起來。這下可好,被謝舒揪住辮子倒打一耙,非但驪月的事敗露了,連金子的事也被一並揪了出來。我從未讀過書,都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她為何就如此愚蠢?不過是謝舒送的一枚指環,讓將軍戴著又能如何?可憐我一心為她籌謀,她事到臨頭還想反咬我,幸虧我反應快,出頭替她求情,打斷了她的話頭,才好險沒被她說出口,不然我也得跟著一起倒黴。她自己橫生枝節壞了大事,難道能怪我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蠢貨!”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又動了氣,一時喘息難平,胸腹劇烈地起伏著。文鳶忙替她撫了撫心口,勸道:“夫人切莫動氣,腹中的孩子才是最要緊的。徐氏既然如此愚蠢,又忘恩負義,夫人今後少替她出謀劃策就是。”

步練師緩了口氣道:“我是得對她有所保留,不過她雖然愚蠢,卻還尚有可用之處。我在府裡的地位太低,若是明目張膽地與謝舒對立,她動動手指就能把我收拾了。但徐姝的父兄卻是孫氏麾下的武將,她的家世雖比不上袁謝二人,卻也算是小有根基,謝舒想動她可沒那麼容易。更何況她是將軍的遠親,就衝這一點,不論她犯了多大的錯,將軍都不會輕易動她,至多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徐姝的性子厲害,有她出頭與謝舒作對,我就不必親身上陣了,我若高興,就在背後當當軍師,指點她一二,若是不高興,就憑她自己亂衝亂撞,也夠謝舒應付的了。”

文鳶聽罷欽佩不已,道:“夫人智謀過人,文鳶拜服。當初在林苑裡當值時,我就知道以夫人的才貌心智,絕不會屈居人下,夫人果然一路走到了今日。往後,夫人一定能走得更遠、爬得更高,區區一個謝夫人,必不是夫人的對手。”

步練師笑了笑,道:“你倒嘴甜。既然徐姝對我還有用,我就得繼續依附她。她如今雖被關著不能出門,但我卻是可以進去探望她的。既然她快解禁了,咱們就去獻獻殷勤,省得她以後怨恨咱們不聞不問,也好堵上她的嘴,讓她不要把我替她出謀劃策的事說出來。”

文鳶道:“奴明白了,奴這就去準備。”

待得步練師梳妝打扮得當,帶著文鳶出門時,已是後晌時分了。雨還下著,隻是比午間小了些,綿綿密密的,沾衣不濕,更像是霧。

文鳶撐起竹傘嚴嚴實實地遮在步練師頭上,兩人從廊下出來,穿過庭院,正要出門,卻恰好與一人迎麵撞上。步練師定睛一看,原來是孫權身邊的侍婢雲箏。

步練師一驚,壓低了聲線道:“你怎麼來了?”

雲箏卻不慌不亂,施禮道:“將軍說待會兒要來夫人房裡午睡,怕太過倉促夫人沒有準備,派奴過來知會夫人一聲。”

步練師鬆了口氣,道:“知道了,多謝姑娘。”看看左右無人,又低聲問道:“你如今還在袁夫人房裡當值麼?”

雲箏道:“袁夫人懷孕之後,將軍一直派我和雲錦、雲簫幾個跟隨服侍她,以防她戕害腹中胎兒。但我們是輪番當值的,畢竟將軍身邊也不能沒人伺候。”

步練師道:“原來如此。”近前一步,附在雲箏耳畔,語不傳六耳道:“既然你能時常接近袁夫人,能不能想個法子令她小產?左右她仇恨孫氏,不願給將軍誕育後嗣,咱們如此也不算害她,隻怕還是幫她哩。當初我把她用藥避子的事告訴將軍,本是想讓將軍責罰她的,誰知卻弄巧成拙,反倒讓她懷了孕。她的家世顯赫,將軍又寵她,她的孩子一旦生下來,必定貴不可言,到時我的孩子哪還有出頭之日?”

雲箏為難道:“隻怕是不行。你方才也說了,袁夫人很受將軍的寵愛,將軍對她這一胎看得極重,派身邊的人和眾醫倌嚴加看護,就連將軍自己,也是每日必去看她一次的,我即便有心,也找不到下手的機會。況且就算能讓袁夫人小產,將軍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到時非但我們這些貼身伺候她的人不可能全身而退,凡是與袁夫人有交往的人,隻怕都會受到牽連,我實在是不敢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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