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2 / 2)

三國有個謝夫人 孰若孤 6605 字 10個月前

張紘道:“夫人讚歎公子年少才高,詩寫得極好。”

曹植笑了笑,道:“你們夫人過獎了,依我看,她才是才情過人,堪擬班、蔡,從前我總以為潁川乃是人文淵藪之地,及至見了你和你們夫人,才知道江東雖遠,亦是人傑地靈。不知你們夫人現下可在府中麼?我早就想見見她了。”

張紘見他三句話不離謝舒,心中叫苦,為難道:“在是在,隻是……”

曹植興奮道:“那便好了!”對一個伺候茶水的侍婢道:“不必倒茶了,我不喝,帶我進去見吳侯夫人。”

府裡伺候的人本都是曹氏派來的,那侍婢自然對曹植言聽計從,當下引著曹植去了。張紘跟在後頭,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急道:“公子留步!公子,我們夫人已睡了呀!”

曹植並不上當,回頭道:“不打緊,若是你們夫人果真睡了,我在門外站一站就走。”

內院裡,朝歌見張紘出門去了,便起身到妝台前將妝匣裡的休書取了出來,道:“夫人,這休書得換個地方放著了,你說藏哪裡好呢?”

謝舒坐在案後,將鋪滿了案幾的詩箋一張一張地疊好收起,道:“就先擱在妝匣裡吧,倉促之間,我也想不到有什麼好地方可藏,待會兒子建公子隻怕要進來,你仔細被他看見。”

朝歌不聽,在屋裡翻箱倒櫃地到處找地方,果然沒過一會兒,便聽門外一陣腳步聲漸近,張紘在外道:“公子,我們夫人真睡了!”

一個清越的少年聲線道:“胡說,這不是還亮著燈麼?”

朝歌大驚,順手將休書揣進了懷裡,謝舒揮手讓她下去了。紙門上旋即映出一道挺拔秀逸的少年身影,曹植在外道:“吳侯夫人睡了麼?子建說幾句話就走。”

謝舒揚聲道:“還沒睡呢,公子請進吧。”曹植略顯得意地看了無可奈何的張紘一眼,拉開紙門進了屋,張紘隻得歎息一聲,袖了手在門外等著。

屋內謝舒穿了身燕居的軟緞深衣,青絲披散,不施脂粉,正倚著一隻軟枕斜靠在案後。比起那日在宮中時的華妝盛服,此時的她洗儘鉛華,雖因著有孕在身而略有些蒼白憔悴,卻也清秀荏弱得惹人愛憐。

曹植從未見過她這等居家的模樣,隻覺心頭跳突,麵上發熱,拘謹地在她身邊坐了。謝舒親手從身旁的黃銅茶爐裡舀了一碗熱茶遞給他,曹植道了謝,謝舒道:“公子入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曹植道:“也沒什麼事,隻是恰好路過貴府,想起那日在宮中相見的情形,忍不住進來看看。這些日子我一直給夫人寫信,本以為能得夫人一二回應,誰知卻皆如石沉大海,不知夫人看過信了麼?”

謝舒微笑道:“那是自然了,公子的每封信妾都潛心拜讀過,公子才高八鬥,所作詩賦皆是不可多得的佳篇,妾卻愚陋無知,因此不敢貿然給公子回信罔論文章,以免班門弄斧,徒惹公子笑話。”

曹植忙道:“怎會?夫人太謙了,夫人進宮那日所續的詩篇,子建至今讀來仍覺得唇齒留香呢。”

謝舒道:“有道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那日也隻是偶然罷了,讓公子和諸位大人們見笑了。”

曹植道:“其實那首詩本是為夫人所作,那日我曾中途離席在亭榭中更衣,恰好看見夫人和陛下從附近經過,因此才有感而發。夫人身為女子,敢於背井離鄉,隻身入朝為質,本就膽識過人,又頗有文才,實在令人仰慕。”

這表白來得猝不及防,謝舒本以為曹植身為文人,本該含蓄內斂,卻不想他比曹丕更為直接,她抬眼隻見曹植正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眸,在燭光下亮得像星辰。謝舒忙垂下眼簾,恭謹道:“賤妾多謝公子抬愛。”

曹植見她態度拘謹,也覺出自己有些唐突,輕咳了一聲,道:“隻是夫人的‘時俗薄朱顏’一句,未免有蕭索淒傷之感,有道是‘詩陳情,畫表意’,夫人是不是有什麼不暢懷的事?”

謝舒道:“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自然無法暢懷。”

曹植聞言有些羞愧,若不是他的父親逼令孫權遣子入質,謝舒也不會有今日的遭遇。曹植道:“你……你彆怕,今後若是有不開懷的事,大可寫信說與我聽,切莫憋在心裡。若是有人敢欺負你、給你氣受,你也告訴我,我雖沒什麼本事,但父親好歹是朝中的大司空,這城裡誰見了我都得給三分麵子,我給你撐腰!”

他分明比謝舒還小幾歲,卻拚命做出一副大男人的樣子來,想要保護謝舒,就像是一隻半大的雄孔雀,絢麗的尾羽尚未長齊,便急著開屏了。

謝舒覺得他有些可愛,忍不住笑了,道:“多謝公子。”曹植微微漲紅了臉,拿起茶盞掩飾地喝了一口。

屋中一時無聲,謝舒轉頭看看窗外,道:“時候不早了,公子如今尚未開府另住,若是回家晚了,司空不會怪罪麼?”

一語倒提醒了曹植,曹植忙放下茶盞,慌慌張張地起身道:“對了,我是該走了,既是如此,我改日再來拜會夫人。”

謝舒便也起身,從衣架上取下一襲鬥篷披上,道:“我送公子出去。”

待得謝舒送走曹植,關了府門,回身一看,隻見張紘正站在身後,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己,有些欲言又止。

謝舒心下明白,道:“我知道張公想說什麼,我如今隻身在外,所代表的不僅僅是我自己,更是吳侯和整個江東,我與子桓和子建二位公子如此糾纏不清,丟的是咱們江東的臉。”

張紘歎息道:“屬下也知道這並非是夫人的過錯,怪隻怪曹氏門風不正罷了,可隻怕其他人不會這麼認為啊。”

謝舒忽然問道:“張公信得過我麼?”

張紘一愣,道:“屬下自然信得過夫人。”

謝舒道:“那麼從明日開始,子桓公子若是再上門來找我,張公不必攔著他了,子建公子的信我也會一一回複,我有法子讓他們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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