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見她下了逐客令,卻似沒聽到一般,道:“沒什麼要緊事,不過明日我就要隨主公北上征討袁尚去了,所以才來知會你一聲。”
謝舒狐疑道:“你去便去,知會我作甚?”
郭嘉道:“你與子桓和子建公子的事,主公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待得此番北征冀州回來,就把你送回江東去。”
謝舒的心裡咯噔一聲,脫口道:“那大聖怎麼辦?”
郭嘉道:“大聖是質子,自然要留在許都。”
謝舒一聽便急了,抱緊了懷中的孫慮,道:“那可不成,大聖還這麼小,怎麼離得了我?我死也不會與他分開!”
郭嘉道:“我也是這麼對主公說的,可他說此事由不得你。”
謝舒慌了神,道:“你是軍師祭酒,一向很受曹司空的寵信,你的話他一定會聽的,你能不能勸勸他不要把我送回江東去?”
郭嘉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這會兒知道著急了?方才你不還對我凶巴巴的,蠻橫得很麼?”
謝舒見他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氣不打一處來,想說幾句軟話求求他,卻又拉不下臉來,一時間無所適從,低頭看著懷中孫慮懵懂無邪的小臉,急得就快哭了。
郭嘉見她眼圈紅了,才鬆口道:“好了,我逗你呢,彆哭。隻要你乖乖地呆在許都城裡,不再與子桓和子建公子糾纏不清,等冀州的戰事一了,我便向主公說情讓你留下來。”
謝舒鬆了口氣,道:“隻要子桓和子建公子不再上門,我自然不會再與他們往來。”
郭嘉頜首道:“願你說到做到,我也會讓主公告誡他們二人的。此番北征冀州至關重要,城內可萬不能出亂子,你好自為之吧。”
謝舒嗯嗯地答應了,郭嘉便道:“既是無事,我就不叨擾了,你和大聖好生歇著吧。”
謝舒起身將他送到門口,卻又道:“你能不能……再幫我一個忙?”
郭嘉回身挑眉道:“你還得寸進尺了是不是?”
謝舒道:“你撞了我,難道不該補償我麼?你上回來時分明答應過我的,當時曹丕也在場,你可不能抵賴。”
郭嘉便笑了,道:“也罷,那你說說看。”
謝舒囁嚅了一下,道:“我來許都當人質的事,孫權並不知情,如今我生下了大聖,曹司空早晚會移書告知孫權,你能不能想法子幫我瞞住此事?我不想讓孫權知道我在許都。”
她說罷,抬頭打量著郭嘉的神色。郭嘉卻麵無異色,似是早在意料之中,隻微微蹙眉道:“原來是這樣。”
謝舒見他波瀾不驚,詫異道:“怎麼,你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郭嘉道:“也不算是完全知道,但這當中有蹊蹺,我卻是隱約可以猜到的。當初引兵南下佯攻荊州劉表並詔令孫權遣子入質的主意,本是我給主公出的,為的是讓袁尚和袁譚放鬆警惕爭奪冀州,因此南下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並沒有真的打算攻陷荊州或是令孫權送質。以孫權的聰明睿斷,加之周瑜和張昭的攘佐,本該很容易就能看破才是,但孫權卻出乎意料地把你送了來,單憑這一點,就能看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了。隻是我一直猜不透孫權的用意,今日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他壓根就不知情。”
郭嘉頓了頓,又問:“你是如何瞞過孫權的?”
謝舒歎了口氣,將袁裳早產、長子夭折、自己蒙受不白之冤被幽禁下毒、請孫權休了自己並送返娘家、北上入質以求生路的始末,從頭至尾說了一遍,隻是沒說詐死之計。郭嘉聽至休書一節,驚道:“你被孫權休了?”
謝舒為難道:“是,若非如此,我前來為質的事又怎能瞞得住他?但孩子的確是他的,隻消算一算月份,便能知道在寫下休書之前我便已經懷有身孕了。”
郭嘉道:“你真好大的膽子!非但瞞過了孫權,連主公和我都被你蒙在鼓裡,主公本是看在你是孫權正妻的份兒上,才允許你代孫紹入質的,誰知你卻早就不是什麼正妻了!以你如今的身份,根本不配為質!”
謝舒懇求道:“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你可千萬莫把我被孫權休了的事說出去!我倒也不是怕曹司空知道,曹司空若要因此責罰我,我絕無二話,但若此事是被子桓和子建公子知道了,我怕……”
郭嘉陰沉著臉色,未置可否,半晌,忽然撫平衣袂,起身要走。謝舒連忙跟上他,道:“等等……你到底答不答應?”
郭嘉側首斜睨了她一眼,半是不悅半是無奈地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等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