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沉吟道:“即便馬騰、韓遂與袁尚聯合,父親也有得勝的把握,隻是沒那麼容易罷了,況且有郭嘉和荀攸二位軍師從旁輔佐,劉協的陰謀理應不會得逞。不過,郭祭酒近日曾派人送信給我,說你已被孫權休了,讓你把休書交出來,隻要證明你不是孫權的妻子,那麼不論我如何對待你,都無可厚非了,馬騰和韓遂放了心,冀州的危局也就自解了。”他說罷追問道:“你的休書呢?你在許都這麼久,我竟不知道你已被孫權休了,若不是軍師祭酒說破,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謝舒矢口否認道:“哪有什麼休書?就算是有,我也早就留在江東了,帶在身上作甚?”
曹丕見她扭過身去不與自己對視,情知她說謊,扯著她麵對自己,道:“難道郭祭酒會誆我不成?你肯告訴他,為何就不肯告訴我?如今冀州局勢危急,你雖是江東人,但好歹住在許都,父親和我也不曾為難過你,你就這麼袖手旁觀麼?”
謝舒心裡一軟,低下頭去,曹丕焦切地看著她。半晌,謝舒打定了主意,抬頭道:“休書的確就在我手裡,我也可以給你。”
曹丕正要鬆口氣,卻聽謝舒又道:“但——你要修書一封,言明即便我已被孫權休了,你也不會納我為妾,和休書一同送呈曹司空親啟。否則,我絕不會把休書交給你!”
曹丕愣了一愣,道:“什麼?”
謝舒抬頭仰望著他,定定地道:“我是說,我不做你的妾室!”
窗外忽然滾過一陣悶雷,震得門窗嗡嗡作響,曹丕似是被那雷擊中了一般,一瞬之間,眸中交替閃過驚詫、無措、傷心……他向來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欠打的神色,仿佛什麼都不看在眼裡、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似的,他的這副模樣,謝舒從未見過,一時隻覺心驚。便聽曹丕道:“我本以為你平時與我有說有笑的,又肯跟我回府,就算稱不上喜歡我,也多少對我有些好感,卻沒想到你竟如此絕情!我雖給不了你正室之尊,卻也不會委屈你,我為了你不惜出兵抗旨,冀州因此生變,你難道就忍心坐視不管麼?”
謝舒道:“我沒有不管!隻要你肯修書保證不納我為妾,我立馬把休書給你,半點也不遲疑!冀州的局勢如何,全在於你!”
曹丕怔了片刻,似是不可置信,眼裡的驚詫和傷心都漸漸化作燃燒的怒火,掀起熾焰衝天。他咬牙道:“好,你好狠!是你逼我——”忽然厲聲喝道:“來人!”
守在門外廊下的丫頭侍婢們忽然尖叫起來,一隊披甲帶劍的兵卒應聲進門,曹丕陰戾道:“給我搜!哪怕把這閣樓拆了,也得把她的休書搜出來!”他雖是吩咐手下的士兵,卻狠狠地瞪著謝舒,恨不能用眼神將她生吞了似的。
屋裡立時大亂,粗魯的士兵們掀翻了案幾,推倒了箱櫃,香灰茶水灑了一地,棋子滿屋亂蹦,連窗下養蘭草的陶土盆和插著新摘睡蓮的瓷瓶都被砸碎了。一片狼藉中,謝舒和曹丕靜靜地對峙著,誰也不肯服輸。
士兵們在樓下一無所獲,便又上了閣樓,謝舒想起奶娘和孫慮在樓上,心裡一顫,便聽孫慮撕心裂肺地啼哭了起來。
謝舒再也顧不得什麼了,尖聲道:“不許你們碰他!”便要衝上樓去。
曹丕卻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喝道:“你哪兒也彆想去!”
他的力氣大極了,謝舒纖細的小臂幾乎被折斷,孫慮的啼哭聲一陣陣地傳進耳裡,謝舒也不知是手疼還是心疼,眼淚便落了下來,她奮力地掙紮著,卻一次次地被曹丕蠻橫地拉回身邊。從前她總聽人說曹丕的壞脾氣許都有名,隻是曹丕從來都是笑嘻嘻的,她便也不覺得他可怕,而今才算是領教了。
沒過多久,士兵們便將閣樓上下搜了個遍,收了隊,回稟道:“公子,沒有找到。”
曹丕麵色陰沉,直唬得那回話的兵頭冷汗直流,忍不住兩腿一軟跪下了,曹丕才陰鷙地移開了目光,轉而打量了謝舒半晌,忽然強拉著她進了側廂房。
廂房裡滿地狼藉,曹丕一進屋便在身後砰然關上了房門,甩開了謝舒。謝舒趔趄了兩步,勉強在屋中站穩了,不知他意欲何為。
曹丕冷冷挑眉道:“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謝舒便知他要搜自己的身,她倒也不懼,一股怒氣升上心頭,沒好氣地扯開了腰帶,一連脫了不知道幾件,直到曹丕蹙起眉頭,喝道:“行了!”謝舒才憤憤地停了手,一把摔了手裡的衣裳。
曹丕上前替她掩了掩胸前的衣襟,冷聲道:“謝舒,以前是我太慣著你了,從今往後,再也由不得你了!”說罷,揚長而去,出門不顧。
朝歌這才掙開幾個攔著她的士兵,衝進屋裡,隻見謝舒隻著一身中衣,跌坐在滿地衣裙中。朝歌哭道:“夫人,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子桓公子為何突然就翻臉了?”
謝舒怔怔地落下淚來,曹丕的情意,她分明看在眼裡,卻無法接受,他如此待她,她也並不怨他,怪隻怪她沒能在孫權之前遇見他,怪隻怪她太自私,不願為了他委屈自己,卷入甄宓和郭照的紛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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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173章改了一下,要不沒法寫。這文越來越長,我得不時停下來整理一下大綱,要不太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