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繇點點頭,道:“莫非是你們大人找我有事?”
郭義道:“正是,祭酒大人想從軍機曹往大理寺調個人,鐘大人是大理寺的首卿,祭酒因此派小的來知會大人一聲。”
鐘繇道:“是誰?”
郭義道:“王朗,此人明正睿達,擅典刑獄,若能在鐘大人手下謀得一官半職,定能對大人有所攘助。郭祭酒已將此事稟過司空,司空也允準了。”
鐘繇沉吟道:“既是曹司空準了,那我自然無有推拒之理,改日讓他拿著授職文書,去大理寺府衙應卯便是。隻是好端端的,祭酒為何忽然從軍機曹調人,據我所知,如今軍機曹裡除了郭祭酒,就隻有賈詡、荀攸等幾個人,他部下的人手夠用麼?”
郭義謹慎地看了看四周,上前一步,低聲道:“王朗當初入軍機曹,本是為著孫策之事,如今事已了了,便沒必要再繼續留在部中,以免招人耳目。況且那事見不得光,從頭至尾知情的不過寥寥幾人,如今自江東來許的人越來越多了,若是不慎被他們知道……”
鐘繇忽然抬手止住了他,轉頭看向牢內,謝舒似是毫不知情,仍一動不動地昏睡著。半晌,鐘繇才低聲道:“還是郭祭酒想得周到,此地醃臢,咱們去外頭說話。”
郭義應了,兩人的腳步聲旋即漸漸遠去,牢內重歸於闃寂。謝舒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被關押了近半月之後,謝舒終於得以重見天日,回府這日,張紘和甘夫人一同來接她。
三人曆經生離死彆,忍不住哭了一場,又說了會兒話,甘夫人便帶著阿鬥回去了。張紘見謝舒憔悴虛弱,叮囑她好生歇著,也要回屋,走到門口,卻被謝舒叫住了。張紘回頭道:“夫人還有事吩咐?”
謝舒拍著懷裡的孫慮,似是有些猶豫,片刻才道:“張公,討逆將軍究竟是怎麼死的?”
張紘愣了愣,詫異道:“討逆將軍去世時,屬下已奉命來朝為官了,不在江東,夫人對此理應比屬下更為清楚才是,為何卻問屬下?”
謝舒蹙緊了眉頭,沉默不語。張紘打量著她的神色,道:“夫人難道是聽說了什麼?”
謝舒這才展顏,道:“沒有,我也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張公莫要放在心上。”
是日黃昏時候,曹丕得了謝舒出獄的消息,便上門來探望她。彼時謝舒剛剛沐浴過,換了一襲清涼的紗衣,正坐在廊下對著晚景出神,孫慮在她身旁的氈毯上愜意地趴著。
曹丕進了廡廊,在謝舒身邊坐下,打量著她清瘦的側顏,道:“這段日子讓你受苦了,是我對不住你。”
謝舒笑了笑,像一朵白梔子開在晚風裡,道:“這是什麼話,若不是你不惜忤逆曹司空,出兵圍了大理寺,我此刻隻怕已沒命坐在這裡了。我辜負了你的情意,你卻不計前嫌,這般儘力幫我,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
曹丕赧然一笑,道:“是我願意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低頭擺弄著一枝探入廊下的花枝。
兩個人並肩坐著,默了一會兒,謝舒忽然道:“子桓,你對我是真心的麼?”
曹丕一愣,這還是她頭一回叫他子桓,他抬頭看向她,謝舒又道:“你說實話。”
她的目光明澈見底,曹丕便也不隱瞞,道:“起初我的確懷有私心,曾借你試探甄宓的心意,表示對父親的不滿。但現如今我待你是真心的,我不能沒有你,即便你不願做我的妾室,我也情願守在你的身邊,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的心意的。”
謝舒低頭道:“可是我比你大。”
曹丕似乎從她的話裡聽出一絲鬆動的意思,心怦怦地跳起來,他竭力壓下直竄上心頭的狂喜,道:“那又如何?夫人年長我五歲,側夫人年長我三歲,我曹子桓就喜歡比我大的。”
謝舒被他逗笑了,道:“那便好,隻要你能令曹司空和卞夫人同意,我便做你的妾室。”
曹丕一下跳起來道:“這有何難?咱們一言為定?”
謝舒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