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忙道:“讓下人來就是,何勞妹妹動手?”拉著謝舒在妝台前坐了,一邊卸下發間沉重的珠飾,邊問:“妹妹在府裡還住得慣麼?”
謝舒頗有眼色,接過她摘下的花鈿擱在妝案上,又從東袖手裡拿過擰好的絹巾遞給她,甄宓道了謝。謝舒道:“還住得慣,承蒙公子與夫人關照,賤妾而今仍住在從前住過的繡閣裡,是早已住慣了的,多謝夫人掛念。”
甄宓微微一笑,用絹巾拭著手,道:“大聖近來如何了?自打我把他送去交給甘夫人照顧之後,便再沒見過他了,說來著實有些想他了。”
謝舒聽她提起兒子,一絲柔和的笑色便情不自禁地浮上了眉目間:“大聖也隨賤妾搬過來了,大聖並非公子的親生子,公子與夫人卻肯容留他,使賤妾不必生受母子分離之苦,賤妾感激不儘。前番賤妾被曹司空關進大理寺,亦是夫人及時將大聖送出府去,才保全了他的性命,賤妾實在無以為報。”
甄宓笑道:“你說這話便是見外了,你既是已成了子桓的人,你的孩子自然就是曹家的孩子,子桓與我都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顧的,你放心就是。況且如今子桓膝下隻有睿兒一個,往後有了大聖,睿兒也能有個伴兒了。”
甄宓說罷,吩咐子衿道:“去把睿兒抱來。”
子衿應諾出去了,片刻,抱了曹睿進來。甄宓將曹睿接在懷裡,指著謝舒道:“睿兒,這位是謝夫人,你還記得她麼?”
曹睿躲在甄宓懷裡怯怯地打量著謝舒,他從前常隨甄宓去謝舒府上,因此對她有些印象,又見她美麗可親,便向謝舒伸出了一隻小手,謝舒忙輕輕地捏了捏他軟綿綿的小手。
甄宓笑道:“睿兒打小便怯生,難得肯對你這般親熱,往後你若無事,便常帶大聖過來坐坐。”
謝舒答應了,兩人逗著曹睿玩了一會兒,眼看著已近食時,甄宓又留謝舒吃了飯,才讓她回去。
謝舒帶著朝歌走出正院時,日頭已升至中天,仲夏時節,日光暴烈,蟬聲噪耳,蒸騰的熱意裹上身來,稍稍走動便是一身的薄汗。
兩人在門口向甄宓派來送她們的小丫頭阿追作彆,往自家院裡走去,朝歌邊走邊仰頭看了看刺目的日頭,緊兩步跟上謝舒,低聲道:“夫人,咱們今日天不亮就出來了,本以為至多不過一個時辰便能回去了,誰知卻一直遷延到這個時候,小公子睡醒了不見夫人,一定又哭了。甄夫人也是,方才分明說找夫人有事,可言談之間說的卻儘是些閒話,莫不是忘了?”
謝舒目視前方,腳步不停,道:“不是忘了,她有事是假,借故把我留下才是真的。”
朝歌想了想,沒明白,問道:“甄夫人把夫人留下作甚?”
謝舒秀眉深鎖,道:“她是想告訴府裡的姬妾,我是她的人,受她庇護,自然了,我也得替她擋著彆人的明槍暗箭。”
朝歌抽了口氣,道:“甄夫人與側夫人素來麵和心不和,那夫人今後……豈不是要與側夫人為敵了?”
謝舒淡淡道:“何止是側夫人呢?說到底,我也是身不由己罷了。”
侍婢阿追看著謝舒和朝歌走遠了,便也從正院裡出來,借口去廚下拿點心,卻悄悄踅去了任氏的住處。
任貞前些日子的確中了暑氣,鎮日頭暈嘔心,不過近來已好多了,隻是聽說曹丕有了新歡,甄宓也對她頗有籠絡之意,心下不喜,今日便稱病沒去晨省。
阿追進屋時,任貞正坐在窗下,閒閒地擺弄著一瓶花草,見她進來,笑道:“你可來了,我都等你半晌了。”讓她在自己的對麵坐了,又吩咐屋裡的侍婢上了一盞涼茶,問道:“今日的晨省是什麼情形?”
阿追走得滿頭是汗,呷了一口茶,道:“今日晨省,公子陪著那個新入府的謝氏一塊兒去了,見您告了假,有些不悅,幸而甄夫人替您分辯了幾句,公子才沒深究。”
任貞冷哼一聲道:“便是不悅又怎地?我入府的年頭比甄夫人還長,難不成還要看一個新來的侍妾的臉色?不過那謝氏倒也有幾分能耐,公子素來不理內務,便是當年郭照入府時,公子也不曾陪著她定省,今日倒是為她破了天荒。”嘴上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渾不在意,心裡卻狠狠一酸,彆過臉去,掩飾地拿起剪子,修剪著陶瓶裡的花草。
阿追放下茶盞,蹙了眉道:“這倒也沒什麼,可今早公子卻讓她坐了您的位子,如今咱們府裡隻有郭氏一位側夫人,公子一直有意再立一位,與郭氏一同協理府務,作為甄夫人的左臂右膀。原本您才是側夫人的不二人選,左右首席的位子也是側夫人才配坐的,公子卻讓謝氏占了您的位子,難道竟有意冊立她為側夫人?”
任氏的手一抖,剪子“當啷”一聲掉在案上,她失色道:“什麼?他竟讓謝氏坐了我的位子?那甄夫人是怎麼說的?”
阿追道:“夫人雖一向很看重您,可也絕不敢違拗公子的意思,她還能怎麼說?隻有默許的份兒罷了。晨省之後,夫人還將謝氏單獨留下了,說是有事。”
任貞追問道:“是什麼事?”
阿追為難道:“奴隻不過是個不入流的丫頭,比不得子衿和東袖可以近身伺候夫人,因此她們在屋裡說了什麼,奴也不大清楚。不過奴借著端茶送水,在門口多走了幾趟,倒也沒聽見她們說什麼要緊的話,隻是哄著公子睿玩耍罷了。”
任貞鬆了口氣,阿追察言觀色,輕聲勸慰道:“夫人寬心,謝氏不過是個新來的,就算她再得寵,一時也越不過您去。”
任貞轉念一想,心裡卻是陡地一緊,道:“不對,甄宓若是果真有事,那我倒還可以寬心,可她若是無事卻把謝氏留下,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謝氏是她的人!那我算什麼?這些年我幫她對付郭照,出了多少力,吃過多少虧?如今來了個比我年輕比我得寵的,她便要把我像棋子一樣丟棄了麼?”
阿追見她氣得漲紅了臉,忙道:“夫人息怒,甄夫人不會如此的。”
“不會如此?”任貞冷冷一笑,嗤道:“甄宓慣會見風使舵,什麼乾不出來!那謝氏是個什麼東西?孫權的棄婦,還拖著個野種,一進府就想當側夫人,她也配!有我在一日,她就彆想順心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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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這麼坑是因為刷張博的劇停不下來,所以一切都賴張博,不賴我(還要臉麼)
接下來我會好好更新,不為美色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