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舒揚眉道:“領走了?是誰領的?”
朝歌道:“奴追問再三,織室的人才說是個叫申桃的侍婢帶人領走的。”
謝舒想了想,轉向蒲陶道:“蒲陶,你原就是府裡的人,不比我和朝歌初來乍到,兩眼一抹黑的,除了公子和夫人,誰都不認得。我問問你,咱們府裡有個叫申桃的侍婢麼?是哪位夫人跟前伺候的?”
蒲陶恭謹道:“據奴所知,咱們府裡並沒有叫申桃的侍婢。”
朝歌憤憤道:“夫人,這些話,奴在回府的路上就已問過蒲陶姑娘了,定是織室的人為了刁難咱們,而順口說出來的謊話!按說織室的人,不是賤奴仆婢,就是因獲罪被抄沒的官家的女眷,這些人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連夫人都敢為難?”
謝舒沉思片刻,忽然道:“蒲陶,你在府裡伺候多久了?”
蒲陶見問,忙道:“回夫人的話,奴今年及笄,十歲時便被家人賣到曹家為奴,在府裡伺候已有五年了。”
謝舒道:“聽聞自曹司空執掌兵權以來,每年都會讓自家女眷為軍中的將士縫製冬衣,這慣例由來已久,不知從前我尚未入府時,都是誰去織室領布料和棉絮的?”
蒲陶目光一亮,道:“夫人明鑒,就算夫人不問,奴也早就想說了,隻怕夫人怨奴搬弄是非,才一直沒敢開口。從前去織室領布料和棉絮的,是任夫人。任夫人在府裡的地位雖不及側夫人,但卻很受甄夫人的信重,大事小情都交由她去辦,且近年來公子有意再立一位側夫人,任夫人亦是當仁不讓,直到……”蒲陶頓了頓,看了謝舒一眼,道:“直到夫人入府。”
謝舒心下明了,自己一進府便得甄宓的信重,又得曹丕的歡心,甚至有望一躍而成為側夫人,任氏自然心有不服,與自己過不去也是情理之中的,前些日子晨省時,兩人便差點當眾起了衝突。
朝歌恍然道:“如此說來,織室的人難為咱們,必是任氏的授意!她從前常與織室的人打交道,難怪那些人肯聽她的。夫人,咱們去問問她究竟想乾什麼?置辦冬衣的事可是曹司空交代下來的,若是耽擱了,她擔待得起麼!”
謝舒抬手攔下她道:“沒用,她就是想借曹司空的手收拾我哩!如今我在府裡的地位不如她,若是貿貿然跑去質問她,吃虧的是我,我又何苦去自取其辱?”
朝歌焦急道:“那怎麼辦?”
謝舒沉吟道:“甄夫人有孕在身,不能理事,但她素來待我很好,我若是找她做主,也不是不可,隻是公子難免會怨我不懂事。而任氏雖從中作梗,但她隻消咬死了不承認,咱們也拿她沒辦法。側夫人奉甄夫人之命主理此事,與我算是一條藤上的螞蚱,雖然她也未必喜歡我,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她想必是明白的。”說至此處,打定了主意,道:“朝歌,替我更衣,我要去見側夫人。”
謝舒由侍婢引著進屋時,郭照剛吃罷飯,小丫頭們正井井有條地撤去案上的盤盞。謝舒進屋施禮道:“妾身見過側夫人,側夫人晨安。”
郭照啜了一口茶水,蹙眉看了看她,道:“你今日來得倒巧,方才我還想派人去問你哩,做冬衣的布料和棉絮領回來了麼?這都快小半個月過去了,怎地一點動靜也沒有,你莫不是忘了?”
謝舒道:“側夫人的吩咐,妾身如何敢忘?實在是妾身沒能領到布料和棉絮。”
郭照一揚眉,不悅道:“為何還沒領到?曹司空給的時限隻有兩個月,卻要做整整一千件棉衣,經得起你這般耽擱麼?”
謝舒道:“妾身今日來見側夫人,就是為著此事,不是妾身蓄意拖延,是織室的人三番五次借故推脫,妾身才一直沒能領到的。”她抬頭看向郭照,道:“聽聞往年甄夫人主事時,都是派任夫人去織室,而今妾身頂了任夫人的差事,又因為位次得罪過任夫人,想必是任夫人授意織室的人與妾身過不去的。妾身想請側夫人幫幫忙,與妾身同去織室,織室的人敢為難為妾身,卻是萬萬不敢難為側夫人的。若是側夫人不願勞動,便責令任夫人不要再從中作梗,以免誤事,也是一樣的。”
郭照執起茶壺向盞中倒茶,冷冷道:“這是你與任氏之間的事,你們自己解決,與我有何乾係?”
謝舒沉聲道:“妾與任夫人之間的過節,的確與側夫人無乾,但此番置辦冬衣,是由側夫人做主,妾身協理,若是逾期未完,妾身自然有錯,但側夫人更是難辭其咎!因此側夫人幫的不但是妾身,更是側夫人自己。”
郭照倒茶的手一頓,挑眉看向她,道:“你敢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