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道:“你說說看。”
蒲陶道:“我們夫人近來正協助側夫人置辦冬衣,奉側夫人之命,去織室領縫製冬衣的布匹和棉絮,可一連去了幾趟,都被織室的人以各種理由擋了回來,最近的一次,織室的人說布和棉絮已被咱們府裡一個叫申桃的侍婢領走了,竟讓我們夫人不必再派人去了。”
甄宓摘耳璫的手頓了頓,微微蹙了眉道:“申桃?咱們府裡有這個人麼?”
蒲陶憤然道:“沒有,可見是織室的人故意刁難我們夫人了。我們夫人剛進府不久,又是頭回置辦冬衣,摸不著門道,可奴卻是知道的,往年夫人主事時,都是任夫人去織室領布料和棉絮的,自打我們夫人進府以來,便與任夫人不和,想必是任夫人授意織室的人如此的。曹司空的限期隻有兩個月,這都小半個月過去了,若是再拖下去,誤了事,不但我們夫人要受罰,公子隻怕也要被連累。我們夫人為此去求側夫人做主,可側夫人卻是事不關己,樂得袖手旁觀,我們夫人愁得茶飯不思,奴實在看不過眼,才來求夫人做主的。”
甄宓道:“你今日來見我,你們夫人知道麼?”
蒲陶忙道:“不知道,您有孕在身,夫人不敢來叨擾您,是奴心疼夫人,才自作主張來見您的。”
甄宓道:“我知道了,此事我自有計較。”
蒲陶連忙謝過她,見侍婢端了熱水進來,知道甄宓要梳洗安寢了,便告退了。走到門口,卻又被甄宓叫住,道:“你既已跟了謝夫人,便要忠心於她,就算是一片好意,也莫要再背著她來見我了。”
蒲陶一凜,忙應了“是”。
次日一早,謝舒送了曹丕出門,便去向甄宓晨省,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蒲陶正在樓下收拾屋子,謝舒一進門便摒退了隨從,隻留了心腹朝歌在側,把蒲陶叫到跟前,問道:“你昨夜去找過甄夫人了麼?”
蒲陶道:“找過了,奴把夫人的處境都與甄夫人說了。”
謝舒聽了若有所思,皺緊了眉頭不說話。蒲陶見她神色有異,試探道:“方才晨省時,甄夫人可曾向夫人過問此事?”
謝舒搖搖頭,道:“隻字未提,隻是如常說些閒話罷了。”
蒲陶詫異道:“這便怪了,甄夫人分明說過會為夫人做主的。”
謝舒歎了口氣,道:“我本以為比起側夫人和任氏,她對我還算不錯,不會丟著我不管,可如今看來,隻怕她也有自己的心思。這府裡人心各異,我想過眼前這一關,怕是沒那麼容易。”
甄宓散了晨省回到屋裡,隻覺腰肢酸軟,便讓東袖拿來了一隻軟枕在腰後墊著,又讓她替自己揉了兩把。
子衿進屋送了幾碟鮮果點心,見甄宓疲憊地闔著眼,秀眉微蹙,忍不住道:“夫人孕中辛苦,何必還親自出麵應付她們?一坐便是大半個時辰,身子哪裡受得住?”
甄宓微微睜了睜眼,道:“我已有幾日沒露麵了,隻怕府裡有人耐不住性子,無端生事,因此不能不出麵過問一二。”
東袖在旁插嘴道:“可不是麼,昨夜謝夫人身邊的蒲陶就來向夫人告狀,說任夫人授意織室的人難為她們夫人,做冬衣的布料和棉絮至今還沒領到哩。”
子衿用乾布擦著案幾,道:“夫人已把置辦冬衣的事交給她和側夫人去辦了,就算辦不成,也是她們受罰,怨不著咱們夫人。”
東袖道:“也不能這麼說,夫人如今懷著孕,許多事不能一一過問,正是需要幫手的時候,謝夫人得寵,又曾理過事,唯有她能製衡側夫人了。”說著,又問甄宓:“夫人,我本以為你今早出麵晨省,是為著謝夫人的事,誰知您卻一句也沒提起,這是為何?謝氏和任氏都是咱們的人,若是她二人爭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事,夫人要不要警告任夫人一聲,讓她彆鬨得太過了?”
甄宓道:“警告自是要警告的,我既已答應了蒲陶,便會為謝氏做主,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一千件冬衣,若是府裡的仆婢日夜趕工,半個月的工夫也夠用了,再拖上幾日,等到謝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我再幫她,一來,能讓她對我感恩戴德,二來,也是讓她知道,在這個府裡,若是沒有我的庇護,她勢必舉步維艱,依附我是她唯一的選擇。”
子衿道:“夫人心思縝密,我等自愧不如,如此便不怕謝氏不死心塌地地依附咱們了。”
甄宓幽幽一歎,道:“謝氏何辜?其實我也不想如此,可郭氏步步緊逼,睿兒又這麼小,如今還多了腹中的這個,我不能不為他們和我自己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