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道:“更深露重,你怎麼在這兒站著?”
李殷依依道:“明日便要出宮去了,想來與陛下道個彆,又怕貿然前來打擾了陛下,隻好遠遠地看一看。”
夜色中,她眉目溫靜,如獨自盛開的白曇。她愛得那樣卑微,卻又那樣熾烈,劉協心知肚明,卻不能接受。他柔聲道:“你總是這樣,想著彆人,委屈了自己。朕選出的美人當中,你最懂事,也最出色,是以朕才把你送給曹丕。曹丕雖不及曹植和曹衝受寵,但並非全無繼承爵位的機會,你進府之後,要見機行事。朝中的局勢千變萬化,朕會派人給你傳遞消息,你的身上負著恢複漢室的重任,朕對你是寄予厚望的。”
李殷道:“是,陛下的囑咐,妾身記著了。”
劉協點點頭,欲言又止。李殷追問道:“陛下還有話要說?”
劉協避開她殷切的目光,沉吟了一下,才道:“如果朕沒記錯,曹丕的府裡有位側夫人謝氏,不到萬不得已時,你不要對她出手。”
李殷心裡一顫:“怎麼?陛下認得她?”
劉協道:“認得,是一位妹妹,朕不想她卷入到無謂的爭鬥中去。”
可從他眉目間流露出來的情意,卻讓李殷明白,謝氏於他並非隻是妹妹那麼簡單。李殷掩飾住心底的失落,鄭重道:“妾身知道了。”
次日後晌,李殷進府。謝舒出麵將她安頓在彆院裡,囑咐道:“往後你就住在這兒,過了今夜,明早晨省時便能拜會甄夫人了,記得卯時前到,彆去遲了。若是不認得路,就讓府裡的侍婢引著你。”說罷,看了眼李殷,隻見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神色複雜。
謝舒有些奇怪,詢問道:“你這般看著我作甚?”
李殷垂眸道:“賤妾初來乍到,心裡著實沒底,見側夫人貌美麵善,想著今後若能多與側夫人親近親近,那便好了。”
謝舒笑了笑,柔和了聲色道:“這府裡的姐妹都是好相與的,你不必擔心,便是公子,也是很好說話的,不似外頭傳言的那般頑劣,往後你就知道了。”又叮囑了李殷幾句,便讓她歇著,帶人回去了。
走在路上,半空中突然響起一聲驚雷,謝舒仰頭望去,隻見烏雲自四麵八方洶湧而來,雲間電光閃閃,映亮了半邊蒼穹。
朝歌把被風吹亂的發絲掖到耳後,嘟噥道:“方才還晴空萬裡呢,怎麼這才一會兒工夫,就打起雷來了?”
謝舒道:“要下大雨了,趕快回去吧。”
司馬懿自午睡中被雷聲驚醒,睜眼一看,豆大的雨點已如斷線的珠子一般砸落下來,打在屋簷上劈啪有聲。他驀然想起廊下曬著的書,心中不免著急起來,喚道:“來人!來人呀!收書!下雨了!”
因怕吵了他午睡,屋裡並沒留伺候的人,外頭又雷聲震震,一時間竟沒人聽見。司馬懿從榻上撐起身子,朝門外看去,隻見不過一會兒工夫,薄脆的紙頁就已經被雨水澆爛了。
司馬懿心疼極了,再也忍耐不住,一躍而起,衝到門外將書一卷卷收進屋內。他乾得太過投入,竟沒留意到廊下來了人,直到被茶盞落地的聲響嚇了一跳,才發覺新來的侍婢阿追正站在不遠處,一臉錯愕地盯著他的腿。
阿追對上他的目光,回過神來,慌亂地施了一禮,撿起地下打翻的茶杯,匆匆忙忙地走了。
待得張春華聽見雨聲,趕來收書時,隻見司馬懿正跪在屋裡的地下,用乾巾小心地擦去書頁上的水跡。張春華驚訝道:“仲達,你怎麼起來了?”
司馬懿鐵青著臉,低聲道:“方才屋裡沒人,我站起來收書,被新來的侍婢撞見了。”
張春華的臉色瞬時間變得蒼白,半晌,目光卻又漸漸堅定起來,道:“你放心,交給我。”
過了一個多時辰,天全黑了,張春華才複又從外頭回來,已換了一身衣裳,麵色慘白,卻還算鎮定。司馬懿連忙問道:“如何了?”
張春華道:“她本要去曹家報信,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騙她到廚下幫我煮飯,拿刀把她殺了,屍首藏在了爐灶底下。”她頓一頓,輕聲道:“今晚我隻怕不能給你做飯了。”
司馬懿心中百味雜陳,許久,伸出手去,緊緊地握住了張春華的手。
※※※※※※※※※※※※※※※※※※※※
我今年要考研,下一更可能得等考完試以後了,對不起各位,我考完試以後爭取日更趕緊完結。
謝謝所有願意等我的小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