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青端起碩大的水晶玻璃紮啤杯,與梅露蘭·多拉碰了一下:“您覺得這個故事不好?”
梅露蘭·多拉想了想:“故事很精彩,但讓人不舒服,您真了解德國社會嗎?”
她無法否認故事精彩,因為確實恰到好處地體現出某種精氣神,所以隻能拿舒長青的身份開刀:“你個外人胡說八道什麼?”
蘇長青對德國社會的了解有限,基本圍繞五十年前的元首,或者是二十年後的默大媽,不足以寫出這樣的故事。
可這故事是德國人寫的,後來電影也是德美兩國合拍的,而且受到了廣泛認可,並未讓人不舒服,倒要看看她現在如何評價。
“您覺得故事虛假不真實?”
“故事應該是虛構的,是否真實是其次,我認為您說故事的角度很傲慢,而且對另一個文明和民族存在偏見。”
不愧是文化官員,先給蘇長青的所作所為定個性。
蘇長青笑著搖頭:“很少有人說中國人傲慢,我也很尊重這個國家和民族。”
梅露蘭·多拉也笑著搖頭:“不,你們骨子裡傲慢,而且**裸宣揚血統論種族主義。”
這帽子好像扣反了,不過梅露蘭·多拉顯然也不願意太過得罪蘇長青,選的帽子似是而非。
是否傲慢無所謂,後一頂帽在九十年代也還沒有二十年後那麼敏感,國內對這一套甚至很遲鈍,不認為與自己有關。
雖然是美國人,可德國才是她的老家,有人揭短當然不舒服,梅露蘭·多拉雖然保持著笑容,蘇長青仍能明顯感覺出不服氣。
“我不太明白您指的什麼,中國人以謙虛謹慎聞名,種族也一直比較單純。”
“我在中國生活三年多,能感覺得到你們倚仗五千年的曆史,對其他文明充滿蔑視,這就是傲慢。
你們自稱龍的傳人,炎黃子孫,以身體膚發特征與他人區彆,甚至公然唱這樣的歌‘黑眼睛黑頭發黃皮膚,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
“有什麼不對,事實如此。”
“不對,您能想象在德國或者美國唱這樣的歌嗎?‘藍眼睛金頭發白皮膚,永永遠遠是熊的傳人’,如果您站在這裡唱,幾分鐘後可能就會被警察帶走。”
德國人二戰後被收拾得比較徹底,對許多問題敏感過度,不像日本人那樣死皮不要臉。
另外熊的傳人可不是俄羅斯人,熊是古日耳曼人的圖騰,也是德意誌民族的精神象征,柏林的市徽就是熊,甚至連柏林這名稱的本意也是熊。
逗梅露蘭·多拉玩雙標還是挺有意思的,蘇長青笑起來:“可您昨天也和我談論血統,也說過擁有龍血,現在這麼說未免有點兩套標準。”
“我昨天是在闡述事實,奶奶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梅露蘭·多拉顯得有些無奈:“而且我知道這麼說能最快得到您的認同,必須承認這也是種族主義。”
“算了吧,其實這是身份認同,上升不到你說的那些,”蘇長青也適可而止:“所以說這個故事不太好,沒有拍攝價值?”
梅露蘭·多拉很認真:“您應該慎重考慮,文明民族之間的認識是不夠充分的,編造故事妄加揣度恐怕是冒犯的。”
“難道弘揚正能量,傳遞普世價值也不行?”
“當然可以,每個人都有表達的權力,”梅露蘭·多拉有些言不由衷了:“但是否被接受是另一回事。”
言下之意你可以自娛自樂地拍,拍了也是白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