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2)

失明後認錯夫君 臥扇貓 22209 字 10個月前

“殿下怎麼了?”

陳卿瑤不解地要上前,卻被李霈製止了:“兒臣……我在上藥。”

陳卿瑤透過博古架上花瓶的間隙,隱約見到李霈坐著,一手用力撐著桌案,頭隱忍地垂下,宛若拉滿的弓。

“呃……”

他痛喘了一聲。

“阿姐。”

又是一聲隱忍的叫喚。

陳卿瑤不在意他亂七八糟的稱呼,擔憂道:“可要幫你?”

“我自己……可以。”

李霈隱忍道。

自小受慣欺負,他不願讓自己痛苦的呼聲為那些人增添愉悅,哪怕拿炭塊烙在他頸上,也氣息不變,而今這些隱忍的功力,被他用在了彆的地方。

李霈肆無忌憚地望向陳卿瑤。

那雙溫柔清麗的眸,如禦花園中的梨花,乾淨無暇。

她定不會想到,她名義上的兒臣,竟借著個博古架的遮擋對著她自讀,還裝作談話,一聲聲地喚她。

“阿姐。”

少年肆無忌憚又喚了聲。

他藏起語氣裡的情慾,傳到陳卿瑤這裡,隻聽出了痛苦。

她愈發擔憂,越過博古架來到桌案前,關切道:“究竟怎麼了?”

書案很大,李霈垂著頭,一手撐在桌上,另一手被桌子擋住。陳卿瑤隻能看到他的發冠,及繃緊的肩。

李霈攥緊拳頭,未露出任何跡象:“無礙,隻是想問你,可有帕子。”

陳卿瑤取出帕子,見他青筋凸起的額際滲出汗滴,下意識要給他擦掉,剛觸到李霈額際,他忽地抬頭。

少年眼尾緋紅,他眉眼本就好看,此刻像暗夜盛放的罌粟,豔麗到極致。

他這般仰著麵看她,目光虔誠,甚至帶著狂熱的興奮。

像蛇遇到合心的獵物。

陳卿瑤愣住了。

隻對視短暫一眼,她竟覺得自己被豔麗的毒蛇盯上。

她要收手,卻被他握住。

李霈渾然不曾察覺她的僵硬,仰著臉對她虛弱地笑笑,從她手中取走她的帕子:“阿姐不必為我擔憂。”

接過帕子時,他手觸碰到她的掌心,指端燙得厲害。

陳卿瑤驀地縮回手。

“你先解毒。”

她匆忙消失門後。

少年的興奮再也抑製不住,竄過全身,彙集到一處,熱得要命。

他仰靠著椅背,掀開袍角,將那方微涼的白色綢帕覆在上麵。

裹住,再輕揉。

手越攥越緊,帕子上的涼意蕩然無存,被磨得要冒出火星子。

火星掉入柴堆。

烈火從帕子處燒開,勢頭迅猛,燃遍四肢百骸,猛然衝向頭顱。

轟——

陳卿瑤正焦灼地立在門外瞎猜時,書房內忽地傳出一聲椅子四腳磕到地麵的響動,隻一下,隨後是少年極暢快,又頗為無助的一

聲悶哼。

陳卿瑤忽有了猜測。

他中的,莫不是催情的藥?

這讓她思緒一片淩亂,想到李霈不斷喚她“阿姐”,還要了她的帕子,以及那一樽神似她的玉觀音……

是她多心麼?

書房裡安靜下來。

陳卿瑤什麼也顧不得想,一攏衣襟便匆匆離了這方院落。

房內,檀香裡不知摻入了什麼香料,香氣驟然濃烈。

李霈手上攥著那方被浸濕雪白的帕子,姿態散漫,鳳眸慵懶,含笑望著前方聖潔的白玉觀音。

真是抱歉,弄臟了她。

聽著她淩亂的步聲遠去,李霈靠著椅背在笑,胸腔直震。

原來,那種事這樣有趣麼。

.

回宮後,陳卿瑤越想越覺難堪,可李霈一直很古怪,初見時死氣沉沉的目光讓她無法將他與情慾想到一處。

他在她心裡一直是個小少年啊。

她決定遠著他。

此後近月,除去陪皇帝下棋,其餘時候陳卿瑤閉門不出。十五那日,李霈來請安,被她尋借口打發了。

這日,她在涼亭中為皇帝研墨。

天氣燥熱,陳卿瑤故作體貼地用帕子為皇帝拭去額上汗水,皇帝年近四十,但瞧著至多三十出頭,他的眉眼讓陳卿瑤想到太子表兄,又想到姑母。

如今思及姑母,卿瑤心裡還是會一陣陣揪緊,她忘了從皇帝臉上收回目光,擦汗的動作也未停。

李霈入內時,恰好看到這一幕。

對他避而不見的女子,正在為他的父皇擦汗,神情癡迷。

帕子和那日遞給他的那塊一樣。

他不動聲色挑起眉梢。

倘若她知道那日她為他擦汗時,他的手正握著被她勾起欲念的那處。倘若知道那帕子被他的東西弄臟了……

她是會因為他們表麵上的母子關係而羞恥,還是會惱怒?

但李霈是個有耐心的獵手。

他斂起眼底暗色,規矩恭敬地行禮:“兒臣參見父皇、母妃。”

陳卿瑤淡然朝皇帝福身:“陛下要議公事,臣妾便先行退下。”

出式乾殿後,她端莊的步子立即加快,很快回了寢宮。

誰知沒一會,李霈來了。

半刻鐘前才被撞見,她也不好再編理由,陳卿瑤特地換了身保守的衣裙,發髻素淨,往正殿去。

“聽聞母妃近來身子不適,兒臣特地前來探望。”李霈態度恭順。

陳卿瑤也很端謹:“殿下不必掛心,本宮並無大礙。”

李霈目光掠過她攏得緊緊的領口,不動聲色地笑了:“那日不慎中藥,因未經曆過不知所措,母妃見笑。”

陳卿瑤細思後,覺得他那日是否故意並不重要,保持距離即可。

便淡道:“無礙。”

李霈又道:“母妃想必也猜出來兒臣中了什麼藥吧。”

容易翻篇的尷尬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翻出來,她敷衍道:“本宮一介深宮婦人所知甚少,哪猜得出?”

猜不出又怎麼會跑掉呢……

李霈牽唇笑了。

他淡道:“是媚藥,早在母妃去兒臣書房前,兒臣便知道了。”

早就知道?

陳卿瑤不滿地轉向他:“早就知道,那為何本宮前去時,你不避嫌?殿下此舉,是對本宮的冒犯。”

她已備說辭好應對他可能有的悖倫念頭,從此與他拉開距離。

可李霈慢悠悠念著“避嫌”和“冒犯”這兩句話,稍許了然頷首。

“母妃避著兒臣,是因此事?

“是兒臣失慮。雖知道人該有禮義廉恥,但因接觸的人寥寥無幾,於‘禮’之一字理解片麵。況且,在兒臣看來,情愛色'欲和饑飽冷熱並無區彆。倘若兒臣是有心與旁人交歡,或是要泄'欲,自會支開您。可那次兒臣是中了藥,起欲並非出於意願,因而認為和尋常受傷沒區彆,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陳卿瑤勉強聽懂了。

李霈自哂地笑了:“若不是男歡女愛,我也不會生到世上。因而兒臣從前對男女□□一事嗤之以鼻。”

隻不過是從前。

現在,因為她,他改觀了。

陳卿瑤雖比他大三歲,還是他名義上的長輩,但聽他輕飄飄地說起“□□”,耳根子也忍不住發熱。

罷了,這少年雖已十七,但若按閱曆,很多方麵的確“不諳世事”。

她耐心解釋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心中無欲,任何行徑都無淫邪之分。本宮自不會認為殿下有意冒犯,但旁人不一定,殿下往後留意著些。”

李霈聽話地頷首。

“阿姐放心,我當阿姐是自己人,又因阿姐寬容善良,才一時忘了。旁的女子跟前,我會保持距離。”

陳卿瑤算是明白了。

他叫她“阿姐”,都是在脆弱之時,或是信任她的時候。

念著他身世可憐,她也沒糾正。

但這件事也讓她意識到縱使李霈聲明對情愛並無興趣,但如今的他終究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

她還是得稍微避著些。

那日後,她雖沒有在明麵上回避李霈,但與他說話時,會端出長輩的架勢,十足的正經端肅。

.

被下藥的事被陳卿瑤不露痕跡地透露給三皇子。再次私會時,三皇子很沉默,目光內疚而複雜。

天氣炎熱,陳卿瑤出了薄汗,歪著頸要去擦拭,不小心露出一道紅痕。

三皇子看到了。

他張口欲問,最終什麼沒說。

陳卿瑤拉高領子,欲蓋彌彰道:“殿下彆誤解,是蚊蟲叮咬所致。”

她沒說謊。

可她越解釋,三皇子越痛苦。

末了,陳卿瑤泫然欲泣:“我……這是陛下情不自禁時弄的,昨夜他要我侍寢,被我以來月事推拒了。”

三皇子低頭不語。

不日後,他派人給她傳信,說要借著七夕燈會製造一場大火,讓陳卿瑤金蟬脫殼。他還說,會委屈她幾年,過後再讓她以陳氏女的身份回來。

陳卿瑤答應了。

但她知道,哪怕他們真的成功了,殷貴妃也不會善罷甘休。一旦答應他,往後留給她的結局就是三皇子另娶旁人,把她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

陳卿瑤有自己的主意,她打算趁此把三皇子和殷貴妃拉下水。

一切按她所想的方向走。

讓她納悶的是,李霈近來也變了。

他好像遇到什麼挑起他興致的事,不時會兀自發笑。

偶爾也會苦惱皺眉。

她問他:“近來怎的了?”

李霈看著她意味深長道:“我隻是,覺得自己要失去什麼。”

“是什麼?”

他神秘地笑了笑,沒回答。

陳卿瑤猜他有了心上人。

但李霈孤僻,對她也若即若離。她與他的關係沒到在終身大事上開解他的地步,隻說:“隨心而行吧。”

李霈慢悠悠把玩著茶盞。

“謝母妃提點。”

.

七夕這日,皇帝在彆宮設宴與眾公卿貴族共度佳節。

宴畢,陳卿瑤的貼身宮婢上前小聲道:“娘娘,三殿下那邊已安排好,讓您提早一刻鐘去青鸞台等著。”

陳卿瑤淡淡頷首。

早在三日前,皇帝便邀她屆時往青鸞台去,青鸞台是皇帝與陳皇後成婚的地方,意義非同凡響。

大約是想讓她在今夜侍寢。

三皇子聽到消息,果真坐不住了,打算在今夜讓她假死。

到了青鸞台,陳卿瑤候了會,沒等來皇帝,先等來閣中的大火。

比預期早了半刻鐘。

陳卿瑤察覺不對,往殿外跑,但她剛動,身側的侍婢猝然拉住她。

“娘娘留步!”

陳卿瑤很快反應過來是哪兒出了岔子,她看向那宮婢。這宮婢因是姑母身邊的老人,深得她信任。

“你背叛我?”

宮婢什麼也沒說,目光倏然變得陰冷:“娘娘,對不住了。”

她在陳卿瑤後頸砍下一記手刀,陳卿瑤眼前一黑,身子不能自控地軟下。而那宮婢身子亦猛地一個踉蹌。

一支短箭射中宮婢。

暈過去前,陳卿瑤隱約看到前方熊熊火光處,立著個頎長身影。

來人手持弓箭,俊美臉龐被火光映得如同修羅,鳳眸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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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廢宮裡,一豆微弱燭火微曳,將廢宮映得越發詭異。

意識緩緩蘇醒,有人在她酸痛的頸側輕揉,隨即一個慵懶的聲音在陳卿瑤耳畔響起:“阿姐要醒了啊。”

她倏地睜開眼,在微弱的光裡,望見一雙昳麗的鳳目。

“脖子那兒還疼麼?”

他語氣很溫柔,少了些恭敬。

陳卿瑤一低頭,才發覺自己是被他攬在懷裡一塊坐在椅上。

這個姿態太曖昧。但她顧不得想這些,迅速回想今夜的經過,忙起身問他:“我怎會在此處?他們呢?”

李霈低眸,看著空空的懷中:“阿姐問父皇,還是問三皇兄?”

陳卿瑤垂下眼。

按三皇子的計劃,他的人會在皇帝來前製造一場大火,將陳卿瑤帶走,在火裡放入一個與她身形相似的女屍。

而她黃雀在後,會暗中安排人提早引來皇帝,偽裝跡象,給三殿下套個行刺皇帝的罪名,可陛下竟沒來。

那名宮婢的背叛也大出所料。

所有計劃隻有她自己知道,替她做事那些人隻清楚局部,就連那深得她信任的宮婢也隻知道十之三四。

李霈如何得知?

她盯向他:“殿下怎麼會恰好出現?那名宮婢,是你的人?”

李霈沒回答,長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扶手:“阿姐信不過我啊。”

他說罷,拍了拍手。

一個黑衣護衛壓著那名宮婢入內,宮婢麵色蒼白,五官扭曲,看上去無比痛苦,大抵是中了毒。

李霈散漫地看著宮婢。

“來,同阿姐說說,你是誰的人,又為何背叛阿姐。不得有隱瞞,說出來,本殿下便給你解藥。”

約莫是因為那毒十分磨人,宮婢掙紮了會,最終悉數交代。

原來她竟被殷貴妃收買了。

“奴婢是不得已,殷貴妃拿奴婢家人威脅,娘娘饒了奴婢!”

陳卿瑤麵色格外陰沉,她緩步上前,直勾勾凝著她,清麗的眉眼在暗室中冷然如霜:“跟了我這麼久,你該知道我最厭惡與殷氏有關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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