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窈窕繁華 春溪笛曉 7832 字 8個月前

可他們現在都各自嫁娶了,還跑來寫這樣的詞算什麼?

想想在《孔雀東南飛》裡頭,焦仲卿攔下準備再嫁的劉蘭芝說她“蒲葦一時紉”,最後的結局是兩人相約共赴黃泉。

陸觀寫下這首詞感慨往日舊情,莫不是要唐氏效仿劉蘭芝?

這什麼意思啊?

盛景意拉著還沉浸在新詞裡的徐昭明往外走。

徐昭明見盛景意神色不對,詞也不看了,亦步亦趨地跟著她走出圍在詩牆前的人群,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盛景意想到的,寇承平也能想到,他把早前給盛景意講的八卦又和徐昭明講了一遍。

他的感覺和盛景意一樣,這首《釵頭鳳》怕是陸觀寫給唐氏的!

連他們都能看出來的事,許多知道內情的人瞧見這首《釵頭鳳》怕也能猜出是寫給誰的。

寇承平自詡是個風流人,不過他也覺得陸觀這事做得不太地道。

哪怕你真的有感而發,也不好在彆人夫妻倆能看到的地方寫這麼一首詞,要是讓人家夫妻倆生了嫌隙怎麼辦?

徐昭明聽完寇承平的嘀咕,見盛景意一臉不高興,立刻說道:“看我的!”

徐昭明屁顛屁顛地跑去找到平日裡負責修繕房屋的人,沒一會便討來了一桶刷牆用的白漆,上麵還插著好多把豬鬃刷子。

“走!”徐昭明招呼道。

盛景意先是一愣,然後會意地和寇承平等人一起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詩牆之下,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拿起刷子開始刷牆,三下並兩下地把題著《釵頭鳳》的牆麵重新變回一麵簇新的白牆。

周圍的人等他們一人一刷子把牆全刷白了才反應過來,紛紛怒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你們乾嘛把彆人寫的詞給刷沒了?”“你們看不懂就彆看,我們還要看!”

還有些認出徐昭明幾人來的更是說他們要胡鬨到外麵胡鬨去,彆在國子監整幺蛾子,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寇承平這人就是你橫我比你更橫的類型,你好聲好氣和他說話他還聽一聽,你要是對他冷嘲熱諷,他回起來也是不客氣的。

寇承平當即便罵了回去:“我們愛乾什麼乾什麼,關你們屁事?”

兩邊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眼看脾氣火爆的寇承平就要拿起剩下的白漆往眾監生身上潑去,一個文官打扮的男子站出來打了圓場:“散了吧,都是同窗,彆在國子監鬨起來。”

眾監生認出了來人是今日隨韓府君一起來的庚通判,都不再作聲,恭恭敬敬地朝庚通判見禮。

庚通判打發走來看新詞的監生,才看向梗著脖子站在那的寇承平等人。

他對這群小紈絝沒有惡感,隻好奇地問道:“你們怎麼把彆人的詞給蓋掉了?”

寇承平與盛景意幾人對視一眼,又與庚通判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他說道:“兩個人都另有姻緣了,難道不該各自安好?”

庚通判是“歸正人”,並不知道當年這段往事,聽寇承平這麼一說,也覺得唏噓。

文人最重名聲,都說百善孝為先,朝廷也一向宣揚“以孝治天下”,父母不在了尚且得踏踏實實為他們守孝三年,更彆提父母在時當如何侍奉父母了。

妻子與母親之間的矛盾調和不了,再恩愛的夫妻都沒用,要麼和離要麼家宅不寧!

庚通判也想明白寇承平他們剛才為什麼不據理力爭了,這些事不好往外嚷嚷,沒聲沒息地把詩蓋住便是了。

他語氣和煦地勉勵道:“你們也是好心,下回彆與其他人吵起來就好。”

盛景意也認出了庚通判。

上回她去臨京路上與那太學生程懷直同行,便聽程懷直提及過庚通判當年的英雄往事。

眼前的庚通判一身文官衣袍,卻還是看得出身材高大、氣度朗然,有種與普通文士大不相同的颯爽。

盛景意剛才那股憋在胸口的悶氣已經散了,好奇地問起庚通判北地的情況。

徐昭明他們想來不太關心大人們的事,雖依稀聽說過庚通判是在北地長大的“歸正人”,卻不曉得當年庚通判具體都做了什麼。

他們聽到盛景意發問後也齊齊望著庚通判,活脫脫一群好奇寶寶。

庚通判沒見過盛景意,見她提及當年之事,奇道:“你聽誰說起的?”

盛景意抿著唇笑道:“上回我堂兄與一位叫程懷直的太學生遇上了,他說是來金陵見您的,路上還和我們說了不少您當年的事。”

庚通判恍然說道:“原來是程賢弟,他這人最愛交遊,說是朋友遍天下也不為過。”

庚通判雖不是愛提當年勇的人,卻還是禁不住這群小紈絝期待的目光打開了話匣子,邊與他們一同走走出竹林邊說起當年之事。

彆看他現在是個文官,每天做著不痛不癢的閒差,當年他可是上陣殺過敵的,他打過遊擊戰,奪過兵權,當過首領,一度讓h人十分頭疼。

他嶽父也不差,曾經聯合其他人打開城門迎王師。

可惜啊,王師終歸還是退回了江南,他這個帶著人歸附朝廷的“歸正人”也成了不受重用的閒官,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看到朝廷收複北地……

前頭的事盛景意等人都聽得興致勃勃,聽到王師退卻那部分他們便不太感興趣了。

見文會場地不知不覺已近在眼前,盛景意便揮揮手與庚通判道彆,跟徐昭明他們備戰一會的攻擂賽去!

庚通判見他們跑遠了,不由搖了搖頭,暗笑自己剛才竟和這麼群無憂無慮的少年郎說起北地之事來。

就這群不知愁的少年郎,哪裡能明白北地在他們這些人心裡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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