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說沈眉山是個外援,這風頭出的實在是沒必要;而且,她雖然在圈子裡略有點名氣,但那也是新一輩的人裡麵,這些年會的大人物都是老一輩的學界泰鬥,好壞一眼就能看出來。她今日的表現是中規中矩,沒有出錯,但也並不出色。
像上海文藝團這樣的地方,表麵上看上去沒什麼,其實大家各自內心都在較勁呢,隻是嘴上不說而已,所以這些人的本事自是不會差的。
沈眉山完全想不到這個文質彬彬的男人會向她遞名片。
眾目睽睽之下,沈眉山和這個叫溫容的男人交換了聯係方式之後,儘可能的讓自己保持平靜。華繼會的人走後,文藝團的人一哄而上的問沈眉山要溫容的聯係方式,名片被眾人搶了去,七哄八鬨的,沈眉山都被這架勢嚇著了。
“師姐。”沈眉山看了眼不知什麼時候站了過來的賈子年。
賈子年已經卸了妝了,此時看上去頗有點落寞,但她還是牽著笑。
“這是好事啊,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呢?”
沈眉山略搖了搖頭,“我現在還是以讀書為重的好。”
沈眉山本來想和賈子年去吃點宵夜什麼的,結果被團長叫了過去,三個人一塊在一家粥鋪裡坐了下來。
沈眉山蹙著眉頭看著賈子年,賈子年倒是低頭喝粥,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
團長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是這樣的,沈眉山,我們上海文藝團呢,現在正缺一個當家青衣呢。今兒個你的表現實在是好啊!所以我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來我們文藝團發展呢?你看你師姐也在這,你要是過來了,兩個人也有個照應啊!而且,你們兩同台配合,師姐妹嘛,默契肯定好!也就不用磨合性格啦!這多好啊!來來來,你看看,這是我們文藝團的福利!你要是覺得沒問題的話,我們今晚就把合同簽了吧。這裡包吃包住,每月五千,這可是市場上難得見的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團長說風就是雨的把合同往沈眉山麵前推,沈眉山斂下眼皮,連合同一眼都沒看過,就往團長麵前推了回去。
“不必了,謝謝團長的青睞了,我沒有興趣。再者我還是個高中生,要以學業為重,之後還得讀書。”
團長立馬擺了張苦瓜臉,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是個高中生,其實我就問問你啊,你和子年一個地方出來的,子年的情況我知道,你這情況能有多好呢?你說你要讀書,你打算考哪去呢?這上了大學又是一大筆的錢,上完了大學出來,你一個本科畢業生能找得到一個月五千的工作嗎?還包吃包住,還在上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沈眉山啊,我是真的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才想收你的,我們藝術團正好缺了人,看你也還不錯,所以才想和你談談。你要知道,一個班子的當家青衣,可有多難得啊!”
沈眉山低著頭看著自己麵前的粥碗,她聽得懂團長說的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我們文藝團給你臉,你就得收著,要不是正急著用人也不會招你做當家青衣。
“既然貴團這麼難進,相比考核也十分的困難了,團長也不要為了沈眉山而有失了公允,等日後我畢了業,還是通過了考核再進團吧,這樣才能服眾;就算過不了考核,與貴團沒有緣分,我也不會怨憂的。”
團長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沈眉山一眼,轉而開始對賈子年下手。
“子年啊,你勸勸你師妹唄!你說說,你在咱們團裡這些日子,我虧待過你沒有?沒有吧?同理,你師妹來了,也絕對不會受委屈的!而且,你和你師妹在一塊,日後同台的機會多了,也算是對自己儘個責任了。”
賈子年咽下口裡的粥,眨了眨眼睛,消化了半天才明白團長的意思——你要是讓沈眉山來了,這個當家青衣在,就給你多拍點戲。
“這倒不必了吧。和當家青衣搭戲事多這呢,一個不小心讓人當不成當家的了,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而且,團長你跟我們說了有什麼用啊。我師妹什麼事都由她爸管著呢,她爸不點頭,什麼都沒用。我師妹已經是她爸的當家青衣了,在擔一個,這扛不住的。”
團長瞪了賈子年一眼,憤憤然。賈子年權當沒看到,繼續喝自己的粥,吃自己的餅。
“這樣,沈眉山,你把你爸爸的電話號碼給我,我來聯係他怎麼樣?我來跟他說。”
沈眉山轉了轉眼睛珠子,把自己通訊錄裡一串號碼展示給團長看了。
溫酒在北京看到上海的電話號碼時第一反應給掛了,然後這個號碼又打了進來,溫酒莫名其妙了一會兒,想著溫容在上海,搞不好是他的新號,或者他出什麼事了?然後接了電話,結果電話接了起來讓他有點想笑場。
“那個,請問下,您是沈眉山的父親嗎?我是上海文藝團的團長,我有點事想跟您商量商量。”
溫酒憋著笑的應了聲:“嗯,什麼事兒啊?”
團長聽著電話眨了眨眼睛,不是淮北那塊的人嗎,這京腔可真重啊。
團長把對沈眉山的意圖都說了,說是等他的裁定,而沈眉山說她聽父親的,所以現在就是在等他了。
溫酒有點無語了,這分明就是推事兒嘛。沈眉山明擺著是要拒絕他,但又不好撕破臉,然後又不敢讓她爸知道,生怕她爸心動把她塞進去這個什麼勞子的文藝團,讓他裝她爸,順便演壞人。
“這樣,你跟我說說,你們文藝團一個月排幾場演出啊?多少場是京劇啊?我女兒能露幾次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