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接出監牢(感情戲)(1 / 2)

哪怕是清晨,陽光也照不進這昏暗的牢房中多少,像是被攏在一陣迷霧之中一樣,李崇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個穿著囚衣的人影靠在冰涼的牆上,囚衣上的血跡似乎已經有很久了,早已不是新鮮的血色,而是深褐色一樣的顏色。

這血跡幾乎遍布那人的全身,靠著的人臉色已經如死人一樣的灰敗了,身子消瘦的幾乎隻剩下了骨頭,隔著血跡斑斑的囚衣都能看到他支起來的鎖骨。

李崇有些怕,但就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一樣一步一步的上前。

那個人的麵容好像還是和上一次在華清宮見時一樣,隻是瘦了太多,他走上前才發現他並沒有閉著眼睛,而是向下看著,一動不動,他抖著手去試他的呼吸,才發現那人的鼻息間早已經一片冰冷。

耳邊傳來了不少烏鴉的叫聲,一聲一聲在死寂一般的牢房中顯得格外陰森,李崇慌忙將手伸了回來。

腦海中都是第一次見宋離時的模樣,那個坐在禦階之下,一身深紫色蟒袍,腰束青玉緞帶的身影,他無法將那樣一個人和眼前這個蒼白,枯瘦的人影聯係在一起,心底徒然湧上來了一股難以抑製的無錯和不可置信。

他蹲下了身子,那雙第一次在朝堂上見到的幽深雙眸此刻已經渾濁,一股酸澀感從心底而起。

他抬起的手都有些發顫,想要幫那人閉上那雙已經渾濁的眼,就在手要覆在那人眼睛上的時候,他忽然看到這人的袖口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他低下頭,卻發現是一隻黑色的烏鴉,而那隻烏鴉的嘴正在啃食那人的手,那雙手青白枯瘦的手,指尖甚至已經露出了森森白骨。

而靠在那裡的人隻低垂著眉眼,渾濁的眼似乎就在看著烏鴉的動作,卻無任何的反應。

“走開。”

李崇幾乎是立刻抬手趕走了烏鴉,但是那雙手卻也無法恢複如初,那露著白骨的手似乎在昭示是他將宋離推到如此地步的,他幾乎是立刻從夢境中驚醒。

夢境中的牢房和現實中的牢房在李崇的眼前交錯,陰濕腐爛的味道繚繞在鼻息之間,更讓他有些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眼睛隻是緊緊地盯著眼前的人,周身都有些僵硬。

宋離此刻不過是強打著精神看著李崇,卻發現他的神情有些不對,他也沒有想到李崇會從宮中過來。

他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一些,隻是一動之下胸腔的咳意便壓不住,他以手掩唇側著頭咳了出來。

平日裡束的一絲不苟的頭發早就已經被昨天那盆冷水給潑散了,額前的碎發隨著身子細細地抖動。

李崇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就見到眼前那本來低垂著頭眼睛渾濁的人影已經變成了這個在輕咳的人影。

那不過是個夢,他渾身都鬆下了兩分,剛想上前問一句便發現那人的袖口似乎真的有東西在動。

烏鴉啃食那人已經泛了白骨的手指的畫麵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身體快過了腦子,他一步上前拍在了那人的袖口:

“走開。”

他的動作讓一整個牢房的人都愣在了當場,就見一個泛著橘色的小貓崽從宋離的袖口被李崇拍了出來。

貓仔在乾草上一個軲轆,喵嗚了一聲,一雙琉璃一樣的眼珠看著宋離,一幅有些想過來又瑟縮的模樣。

李崇在看到那個小橘貓的時候人也懵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看向了宋離,劇烈的咳嗽讓宋離的眼中醞起了一絲水霧,隻以為李崇因他遷怒於那個貓仔,那水霧之下是還未掩去的自嘲,他這樣的人身邊怎配有什麼人和物件陪伴?

“陛下,那小貓是今日誤入這牢房的,陛下若是不喜著人丟出去便是。”

難得那小東西肯陪他一天,彆因為他害了性命。

李崇頓時發覺這人是誤會了,看著眼前蒼白的臉和一旁那個還在瑟瑟發抖的小貓,隻覺得這事兒L好像也不太好解釋。

半天他側身,一把捉住了那個小貓,將在他手上喵嗚喵嗚的貓仔重新塞回了宋離的懷裡,聲音有些不自然:

“朕看錯了,以為是一隻烏鴉。”

趙成和一眾大理寺的官吏站在後麵,看著眼前一坐一蹲的兩人這奇怪的對話滿腦子都是不理解,陛下來不是問罪的嗎?

懷裡頓時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還暖呼呼的,宋離不禁低頭,目光正和懷裡的貓仔那雙清澈的琉璃眼對上。

這一幕正巧落在了李崇的眼裡,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讓他覺得格外的窩心,這樣在乎一個小貓仔的人和那個陰曆很辣的人相去甚遠。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人下意識擼了兩下貓仔的手上,那雙手青白枯瘦,和夢境中那個露著白骨的手其實很像,隻是這雙手能動,也沒有露出白骨。

他的手上還殘留著剛才撥弄貓仔時不小心觸及那雙手留下的餘溫,冰的厲害,甚至那一瞬間不像是碰到了一隻活人的手。

他和宋離此刻離的很近,看到他唇角沒有擦淨的血跡,再思及他身上的痕跡:

“這血跡哪來的?”

宋離看著這個年輕的天子,發覺他真的是在認真的問這個問題,隨意找了一個借口:

“老毛病,風寒沒好利索吧。”

李崇眉心擰起,這人是不是真的有什麼毛病啊?那天在前華清宮也說是老毛病:

“拿炭爐和棉衣過來。”

這話自然是對趙成說的,趙成現在人都有些狀況外,身邊的小吏已經跑著去拿陛下要的東西了,趙成隻覺得後悔,若是想到陛下對宋離是這麼一個態度,他剛才就不應該讓人撤下棉衣和炭爐…

很快那炭爐和棉衣就被呈了上來,沒有命令小吏不敢上前,李崇拿了那棉衣,過去親自給宋離披上,這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潮濕的,這是出的冷汗?

不行,這個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這人這身板再待兩天恐怕真就交代在這裡了,他回身想要吩咐大理寺卿,但是卻發現他忘了大理寺卿叫什麼,低頭看著宋離他下意識就習慣性地小聲問了一句:

“大理寺卿叫什麼?()”

李崇的雙手還壓在宋離的肩頭,宋離也已經習慣他的各種問題,輕聲答了一句:

趙成。?()_[(()”

這麼小的牢房,趙成又不聾,這眼前這一幕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隻是還不等他找出理由,那位天子的聲音便已經傳來:

“趙成,去找個乾淨暖和些的屋舍,宋督主朕親自審問。”

“臣遵旨。”

宋離腿腳僵硬,身上早已經折騰的沒了半分力氣,此刻哪裡還站的起來?胸口處更是一動便要嗆咳,他手抵著牆壁,想要站起來,卻直接跌了回去,眼前昏黑一片,意識都在消散。

李崇也被他的樣子嚇壞了,這人的樣子瞧著好像下一刻就要不行了:

“宋離,宋離?”

宋離微微睜眼,不知是不是李崇流露出了真實的擔憂,他的唇邊輕輕揚起了一個安慰的弧度:

“臣沒事兒L,歇一會兒L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李崇的心有些酸,他隻嗯了一聲,點了下頭。

外麵兩個有眼力見的小廝過來扶住了宋離,那隻小貓還賴在宋離的懷裡,李崇看到他那隻手臂都有些抖,有些不自然地開口:

“朕幫你抱?”

宋離緩過眼前的昏黑,輕輕遞了一下,趙成就看到那位天子從宋離的手中接過了那隻貓仔,他現在實在是有些看不懂他們之間的任何的一件事兒L,這些真的應該發生在大理寺的監牢裡嗎?

那騰出的屋子很近,出了大理寺獄的大門便是,這裡本是審訊官休息的屋舍,也算是附近條件最好的屋子了。

宋離走到這裡全靠身旁兩個小廝架著,進屋的時候喘息的很厲害,身上有些發抖,李崇瞧他不對,抬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上,滾燙一片:

“去請太醫,要上次給宋離醫治的那位,準備薑茶和熱水,其他人下去吧。”

宋離靠在榻上,身上裹著被子還在發抖,李崇也有些不自然,坐在床邊眼睛卻沒有看床上的人:

“朕問你,禦史台對你的彈劾你是否之前就知曉?”

宋離手中捧了一杯剛剛送上來的薑茶,暖著已經僵硬了的手,李崇既然能問出這樣的話來他便也沒有隱瞞,點頭承認:

“是。”

李崇還是沉默地坐在床邊,繼續問:

“張朝理是不是你派人殺的?”

兩人中間的被子上,一隻小貓崽一直在用爪子刨著被子,讓本來有些嚴肅的氣氛鬆弛了一些,宋離再一次點頭:

“是,張朝理,呂芳都是我在韓維彈劾之後派人到雲貴殺的。”

這個事兒L其實李崇在看到岩月禮呈上來的那份張朝理和朝中官員通信的原件時他就猜到了,但是他沒想到宋離在他麵前能這麼坦然地承認。

小貓已經將那被子都撓的勾了絲,宋離垂眼看著它,最後還是抬起一隻手按住了小貓的腦袋,不準它再撓,屋內一時沒了聲音。

李崇掃眼

() 看到了他的手,這才發現他的左手的兩根手指腫脹的厲害,小手指下已經生了紅色的凍瘡。

他微微皺眉,手捏住了他的手腕將他的手翻過來看:

“這都是這兩宿凍的?”

這人的腕上一片冰涼,手腕處都是骨頭。

宋離不太在意:

“塗點兒L藥就好了。”

李崇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