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接出監牢(感情戲)(2 / 2)

“他們對你用刑了嗎?”

宋離記得李崇剛進監牢的時候便問了這樣一句話,這個小皇帝的變化太大,大到此刻他對著這個少年天子的眼睛時,真是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人一樣,他閉了一下眼睛:

“就潑了盆冷水,不算用刑。”

那監牢多冷李崇是知道的,一盆冷水下去,又在監牢裡待了兩天,也難怪這人是現在這個樣子,這個人就是這樣,總是給他一種看不透的違和感。

要說他手段高超,就他這樣子,再多在牢裡住兩天,命都可能搭進去,要說他任人宰割,他人在監牢卻能弄的整個朝堂人心惶惶。

刨根究底,一查到底這是李崇的職業習慣,到這裡這麼長時間了,王和保也好,孟太後也好,岩月禮也好,韓維也罷,這些人的特點,目的,他都清清楚楚,唯有宋離,他始終不明白他要的到底是什麼?

他不喜歡這種被彆人牽著鼻子走,而他隻能在後麵猜的節奏,忍了這麼多天,今天他不想再忍了。

他捏住了宋離的手腕向前一扯,那人的身子沒什麼力氣,登時便向前一搶,險些撞在李崇的身上,兩人離的極近,李崇甚至能感受到那人呼吸的急促,他緊盯這那雙眼睛:

“宋離,你到底要什麼?”

宋離手不得不扶住床沿才能坐穩,他忽然笑了起來,眼底的寒涼儘散,倒是多了兩分打趣:

“陛下,秘密怎麼能隨意說出去?秘密隻能交換。”

李崇輕哼了一聲:

“你想換什麼?”

宋離盯著李崇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口:

“就換陛下在閻寧祠打開的那個箱子裡的東西。”

他總是有一種直覺,李崇如此大的變化和那箱子裡的東西有關係,那箱子已經百餘年沒有人打開了,為什麼李崇去了一次,便打開了箱子?那裡麵究竟有什麼?

卻不想李崇笑了起來:

“原來這世上還有宋督主不知道的事兒L啊?”

宋離並不覺得這話挖苦:

“宋督主也是人啊。”

那箱子的東西彆說是宋離,就是這個世界上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個能看懂的人了,這麼長時間他終於在宋離的身上找回了兩分場子,李崇有些玩味地開口:

“那個箱子啊?那個箱子裡說朕是真命天子,這個朝堂,這個天下,唯有朕能撥亂反正,朕乃是天定之人,這大梁隻有在朕的手上才能得以匡正興盛。”

他的話說的篤定非常,那股子睥睨的勁頭實在不像是從前在孟太後身邊畏畏縮縮的小皇帝能有

的,一時之間就是宋離也被他震懾了一瞬,不過轉頭他便真的表現的相信了他的話一樣,垂眸輕勾唇角開口:

“那還真是要恭喜陛下了,就要開創盛世山河了。”

這話李崇怎麼聽怎麼不覺得真誠,他再一次使勁兒L捏了一下宋離的腕骨:

“朕的秘密說完了,該你了,你要是說謊就是欺君之罪。”

宋離乾裂的唇上都因為剛才的輕勾而滲出了血絲:

“臣就是為了扶助陛下開創這盛世山河,陛下可信?”

李崇斂了麵上的表情,一雙眼睛審視地盯著眼前的人,因為職業關係他不說話隻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眼底的凝視會讓人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但是宋離卻自始至終都在淡淡地回視著他,沒有任何的閃躲和心虛。

半晌李崇的聲線略沉:

“私自斬殺朝廷命官,縱容屬下貪汙軍款,宋督主這扶助的方式還真是新穎彆致啊。”

宋離的手中忽然有了動作,那隻被李崇捏住的手腕一個巧勁兒L從李崇的手中脫出,反而扣住了李崇手臂上的一個穴位,李崇甚至一瞬間掙脫不開,宋離勉強撐著身子坐起來一些,眼中的寒涼冷意都在這一刻激泵而出:

“陛下曾著我授課,如今我便教陛下八個字,人臣太貴,必易主位。”

說完他便驟然鬆開了李崇的手,手臂跌回了榻上,他雙手撐住榻沿才不至於跌回榻上,垂眸有些粗重地喘息。

李崇自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朝臣的地位太尊,便會動搖為君者的統治,他看著宋離的樣子,手伸到了一半卻收了回來:

“人臣太貴?這是王和保還是你宋督主?宋督主人在獄中都能讓一京城的大臣惶惶不安,這臣子做的還不貴嗎?”

宋離撐著身子忽然低低地笑了出來,眼底的自嘲絲毫不加掩飾:

“閹人一個,倒叫陛下抬舉為臣。”

那兩個字一下就將李崇震在了當場,他想過宋離很多反唇相譏的話,卻唯獨沒有想到他會拿自己殘缺的身體說事兒L,看著那個笑的有些蒼涼又嘲諷的人他心裡有些發堵,甩了一下袖子出聲:

“生活所迫,怎麼就低人一等了?”

李崇的確是不讚成宦官乾政,這是因為中國曆史上曾經出現過多次慘痛的教訓。

但這是朝堂體製對宦官的權利失去監督和控製而造成的,錯並不在宦官本身,封建王朝對男性的閹割行為本就是反人類的存在。

多數入宮為監的人都是社會的最底層,他們本身又有什麼錯呢?憑什麼在遭了罪以後還要忍受世人的白眼和唾棄?

宋離也怎麼都沒有想到這樣的話能從當今天子的口中說出,閹人,閹狗,沒根的東西,這些話他早在入宮的時候就已經聽的麻木了。

這輩子他都不再是周家的人,他不過是一個僥幸活下來的孤魂野鬼,閹人也好,閹狗也罷,反正他死後入不得祖墳,也不會丟祖宗的臉。

他走的注定是一條沒有歸途

的路,隻要周家能昭雪,隻要他對的起周家百年家訓,縱使成為一個人人喊打的閹狗,他也在所不惜,世人唾罵算的了什麼?

科舉出身的人看不上他們,就連那些有家世蔭蔽的執絝子弟也看不上他們,怎麼就低人一等?這樣的話卻從天子口中而出,真是莫大的諷刺。

李崇看著他笑著笑著眼角的晶瑩心中有些酸澀,手抬到一半還是放下,見他撐著身體的手臂都在顫,這才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將人按在了榻上,乾巴巴地開口:

“躺著吧。”

宋離的手卻握住了他的手臂,眼睛似乎能望到他的心底,輕笑一聲:

“若不是沒有任何的問題,我甚至覺得陛下換了一個人。”

這樣的感覺他不是第一次有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很多次他直視這雙眼睛的時候他都覺得這實在不像是從前那個小皇帝,他甚至很多時候都看不透李崇如今的這雙眼。

這句話讓李崇的心跳都蹦快了幾分,他強自鎮定地開口:

“宋督主耳目通天,朕換沒換人督主還能不知道嗎?”

反正這身子就是正宗的小皇帝的身子,如假包換的,再怎麼從查他也是貨真價實的皇帝。

宋離低眉笑了一下,就著方才李崇的話有些揶揄地開口:

“是,陛下是天定之人,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

李崇反而有些心虛了,拉了換題回來:

“還是說回來吧,督主先是先下手為強殺了張朝理和呂芳,再是將計就計進了這大理寺的監牢,為的就是這幾日被抓進去的朝臣?”

都到了這個份上宋離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他索性直言:

“陛下以為張朝理能在雲貴逍遙那麼多年僅僅是直廷司幾人和六部幾人能庇護的了的嗎?

王和保和呂芳不能進京,他們一旦進京,若是審訊公開,朝堂之中便沒有幾個清白的官吏了,到時候朝堂人人自危。

王和保也明了此事,隻是他太想除掉我,也高估了他自己,以為張朝理進京一定會為他所用。”

“哼,督主這幾封信出去,朝堂就不人人自危了?”

宋離微微攤手:

“所以我要殺了王和保和呂芳,行賄者都死了,就是死無對證,我人在牢中,朝中官員隻會覺得我是挾持朝臣以圖自救,隻要我從牢中出來,自然不會將路走死,會抬起手放他們過去。”

李崇看著款款而談,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人,掃了一眼他的手:

“這麼算無遺策,怎麼還差一點兒L死在獄裡?”

“人算不如天算吧,臣這不是等來了陛下?”

宋離高燒之下說了這麼久的話,已經有些沒了力氣,身上冷的越發厲害,他扯著被子往身上蓋,連腿都有些蜷縮了起來,李崇看到他的樣子就知道是高燒引起的,煩躁地往外看了一眼:

“去催,太醫怎麼還不來,送冷水進來,加一床被子。”

宋離身子都在打顫,李崇趕緊將一床新送過來的被子再蓋了一層在他身上,擰了冷毛巾覆在他的頭上。

看了一眼一旁喵嗚喵嗚不停,想要鑽進宋離被窩,又鑽不進去的貓仔,他抬手將宋離的被子掀開了一個角,將這貓仔給塞了進去。

很快貓仔的腦袋便從宋離脖子的邊上探了出來,李崇看到這滑稽的一幕都不禁笑了一下,給那人掖了一下被角,準備起身。

榻上卻忽然傳來一句模糊的聲音:

“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