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清嶸:“去拿點熱水。”
女鬼依言照做。
“端杯水來。”
一杯白水出現。
過去好久,女鬼反應過來:“你這是把我當丫鬟指使?”
厲清嶸動了動手指,示意她回避。
女鬼罵了句沒良心,不知飄去了哪裡。
謝從凝醉酒的時候膽子格外大,對著窗戶一個勁狂嚎:“風來!雨來!牛鬼蛇神來!”
厲清嶸耐心等到鬼哭狼嚎完:“換衣服。”
謝從凝像個機器人一樣,當著他的麵就開始換衣服,扣子扣得歪歪扭扭,八爪魚一樣栽倒,占領了整張大床。
考慮到是二樓,厲清嶸沒有把他從窗戶扔出去,好心地蓋好棉被。
謝從凝突然詐屍般地坐直身體,蒙住厲清嶸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謝從凝,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現實的真理是永遠不要試圖和喝醉酒的人講道理。
謝從凝又猛地低頭:“其實我不是你口中的謝從凝。”
厲清嶸目光動了一下:“躺好。”
謝從凝:“我是芭芭拉·大厲子。”
鬨騰完,又乖乖躺到。
……
陽光的溫度暖和和的,照進人的心坎裡。
謝從凝迷迷糊糊中感受到陽光的溫度,哼唧著準備翻身,試了幾下,手腳動彈不得。
睜開眼失神可幾秒,終於認識到現狀,他正處於被牢牢捆綁的狀態。
厲清嶸早他醒來,已經穿戴整齊。
謝從凝瞳孔微微放大:“你對我做了什麼?”
厲清嶸低低笑了,聲音放在鬼片裡當背景音樂都極為合適。
謝從凝換了種問法:“我對你做了什麼?”
回應他的又是另外一種笑容。
謝從凝長籲一口氣,思緒跑偏:“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趁另一半昏睡時偷偷親吻。”
第三次冷笑後,厲清嶸拋開他獨自下樓。
餐桌上少了一個人,氣氛安靜又和諧,厲文霍滿意地享用早餐,樓上突如其來的嚎叫讓他的手抖了一下。
“把我從床上放下來!”聲音在彆墅內回蕩。
厲文霍到底還是沒有用完早餐,對著厲清嶸語重心長道:“彆再玩新花樣。”
謝從凝直到一小時後才恢複自由,活動著發麻的手腕遺憾:“不該喝那麼多。”
放在韓天身上的竊聽器估摸著早就不在了。
厲清嶸:“百密終有一疏。”
謝從凝:“被潑了一身酒,回去後必然是第一時間換衣服,然後差人送往乾洗店。我已經打聽好他常去的乾洗店,出錢和老板達成了某種共識。”
厲清嶸定定看著他。
謝從凝發誓道:“下次一定謹慎,順便說一句,即便發現了未必能懷疑到我身上。”
做韓天這個行業的,被竊聽後也是懷疑警察或者競爭對手。
“要想惜命,凡事三思而後行,”厲清嶸扔過去一個U盤:“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
謝從凝虛心接受後打開電腦,U盤裡是一段音頻,音質嘈雜,過去許久,傳來韓天的聲音,不禁驚訝朝厲清嶸望去。
時間不是很長,如同謝從凝所料,韓天回去後很快換下外套,唯一的收獲是衣服被送走前,韓天打了一通電話,隻有不到十個字的內容:“後天九點,老地方交易。”
謝從凝眨了眨眼:“一定是晚上九點。”
壞人都喜歡抹黑出門。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找出韓天交易的地點。
“高科技的時代,大家都在暴露的活著。”謝從凝想到什麼,表情變得愉悅:“我扮乞丐的時候見過他的車,如果能看到行車記錄,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厲清嶸:“譬如昨晚某人的醉酒視頻,可以帶進墳墓做陪葬。”
謝從凝的笑容一下僵了:“我願意出錢買斷。”
厲清嶸眉峰一揚:“多少?”
謝從凝想了想卡餘額:“二百五?”
不等厲清嶸有所反應,他仿佛已經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頭頂光環,即將變成天使去陪伴上帝左右。
抱著對生存的渴望,謝從凝小心翼翼道:“能肉償麼?”
沉重的關門聲後,謝從凝垂頭喪氣拿著外衣下樓。
管家對他被趕出來的遭遇,表現出的完全是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態度,“我已經叫人把車從婚禮場地開了回來。”
“辛苦了。”謝從凝揮了揮手:“如果可以,替我美言幾句。”
管家:“走好。”
謝從凝跑到草地上,對著樓上哀鳴:“i will be back!”
新的一天從上班開始。
老板坐在門口吃巧克力棒,麵對謝從凝疑惑的眼神,解釋道:“我在試著戒煙。”
謝從凝從中抽了幾根:“借我幾根當早餐。”
老板:“記得還。”
“……”
貧窮的人都有著相同的不幸,謝從凝和老板就格外有共同語言,在訴說完今早被掃地出門的遭遇後,老板誠懇建議:“世界那麼大,你該去看看。”
謝從凝拆穿他的把戲:“你是想讓我曠工。”
老板沒有否認,評價他為‘一個敬業卻是惹禍精體質的員工。’
“說到旅遊,”謝從凝眼神暗了暗:“你難道想一輩子躲躲藏藏?”
“彆露出這種神情。”老板趕忙喊停,每當謝從凝有如此神態變化,肯定是產生新的算計。
“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謝從凝:“也許能讓韓天蹲一輩子大牢,運氣好的話,還能直接送捧黃土。”
原本美味的巧克力棒變了味道,又甜又膩,老板站起身,開始在店裡踱步,最終還是沒有擺脫誘惑:“說說看。”
謝從凝:“我需要韓天的行車記錄,”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
老板:“你有多大的把握成事?”
謝從凝:“看運氣。”
短暫的五分鐘沉默後,老板伸出兩根指頭:“兩萬塊錢,這件事我一個人完不成。”
謝從凝很爽快的點頭同意,彙過去一萬八:“剩下兩千從我工資裡扣。”
“……”
麵對不善的眼神,謝從凝竭力證明這次出手的闊綽,表示四十分鐘前他還因為不願意給錢被趕出家門。
老板沒有同往常一樣接著話茬開玩笑,看上去心事重重。
謝從凝:“隻有半天時間,明天早上前,我要見到東西。”
老板:“如果失敗了……”
“我會厚葬你的。”
老板狠狠瞪他一眼。
謝從凝又給出一種溫情的說法:“還會幫你繼承鋪子。”
老板換了身衣服,戴著口罩離開,臨走前都惦記著生意,特意囑咐不要賣錯價錢。
謝從凝:“如果我今晚無家可歸,需要在這裡借住一宿。”
老板:“隨便,不過聽說晚上市中心鬨鬼。”
“……”
客人不多,謝從凝基本上維持著老板平時的狀態,搬個凳子守在門口,提前適應如退休後的生活。
快到吃午飯的點,省去飯錢從網上訂了束花,企圖換回和平。
管家簽收的快遞,看到盒子裡放得是菊花後,很想敲開謝從凝的腦袋張望裡麵裝的是什麼。
謝從凝選擇菊花的原因很簡單:便宜。
出乎意料,厲清嶸在看到花種後居然沒有生氣,還讓人找了個水晶花瓶裝著。
管家看不明白二人的相處之道,索性不去費這個腦子,繼續忙活手頭上的事情。隻是多問了一句:“晚上要不要給謝先生開門?”
厲清嶸想了想:“可以放他進來。”
管家總覺得少爺說話的語氣,像極了十二歲那年他放一隻流浪貓進來時的。
至於謝從凝,還不知道已經得到赦免,不停給厲清嶸發表情包,全是清一色的愛心主題。
老板快到下班時才回來,給了他一個廉價的智能手機,“全部拷貝在裡麵。”
謝從凝看了看時間,假模假樣:“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
老板無力道:“批準你早退。”
謝從凝把今天的賬目整理好,揮了揮手。
老板:“跪安吧。”
在彆墅門口像個小偷一樣探頭探腦,大門開的瞬間,謝從凝還有些不可置信,莫非鮮花攻略起了作用。
厲清嶸正在看書,表情說不上好,也說不上難看。
謝從凝試探道:“我有話和你說。”
剛說完肚子發出叫聲,抗議他從中午就沒進食。
嚴肅的氣氛被打破,謝從凝訕笑道:“我的肚子有話和你說。”
厲清嶸放下書本,收手搭在腿上,隨便一個眼神都叫人很有壓力:“行車記錄拿到了?”
謝從凝驚訝:“你怎麼知道?”
從他進門起,厲清嶸眼中看到的就是一隻誌得意滿的倉鼠。
謝從凝拿了個蘋果充饑,“斥巨資買下的。”
其實就是他什麼都不做,厲清嶸也會吩咐人把東西拿到手。但顧慮到厲清嶸的父母對查案之事不讚同,未免引人耳目,謝從凝並沒有在這件事上指望他人。
手機運行速度很緩慢,謝從凝將東西移到電腦上,連續啃了三個蘋果,才聽到完成音。
伸手準備再拿的時候,被厲清嶸阻止,讓管家送了些吃的上來。
看完影像已經是晚上,謝從凝紙上記錄了幾個地方,分彆上網用地圖查找。
“有兩個點分彆是住宅區和酒吧,應該不太可能。”
韓天膽子再大,也不至於在自己家裡販毒,工作的地方更是太過顯眼。
“還有一個,”謝從凝:“附近沒什麼具體標誌物。”
被食物的味道誘惑,狼吞虎咽後重新回歸正事:“林穗呢?”
“不清楚。”
自從昨晚上被厲清嶸使喚完,林穗就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想也知道是藏在哪裡生悶氣。
謝從凝歎了口氣。
厲清嶸眼神起了變化:“很想見她?”
謝從凝點頭:“如果她在,就能幫忙跑個腿,看看是個什麼地方。”
交易就在明天,意味著他今晚不得不親自駕車去看一趟。
沒有立刻行動,勤快把蘋果削皮,遞給厲清嶸:“多吃水果對身體好。”
一看就是求人辦事的態度。
厲清嶸點破他的圖謀:“想讓我陪你去?”
謝從凝笑得跟花一樣:“請你出去兜風。”
看定位是在遠離市區的地方,大晚上一個人去想想就瘮得慌。
厲清嶸早就見識過那不比稚童大的膽子,沒有多加為難,跟他一道出門。
厲文霍正在客廳喝茶看報紙,像是過著另一個半球的時間,看到他們,眉頭不由自主的緊皺:“要出去?”
厲清嶸:“出去轉轉。”
厲文霍報紙也不看了,直接聲明:“不管你們再做什麼,我不希望半夜再收到來自警局的電話,被叫去保釋。”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片刻不離謝從凝。
謝從凝誠懇保證:“我儘量。”
最近天氣很好,夜風裡沒有塵土的味道,吹了一小會兒,連同昨日醉酒的頭疼都蕩然無存。
謝從凝用餘光瞥了眼厲清嶸,沒有在後者臉上看到不耐煩等情緒,驟然覺得兩人間的相處近期和諧不少。
暗忖日久見人心,對方終於發現他是被黃沙掩埋的鑽石。
一聲淡淡的冷笑傳來。
謝從凝喉頭一動:“在笑什麼?”
厲清嶸反問:“你說呢?”
謝從凝認真思考他有讀心術的可能,絲毫不反省自己剛剛說話時的情緒都寫在臉上。
經曆了半個小時的車程,來到一處空蕩蕩的平地,說是荒地都不為過。
謝從凝再三確認定位沒有出錯。
厲清嶸開口道:“周圍一覽無遺,沒有適合藏身的地方,很適合進行非法交易。”
謝從凝:“也就是說到時候沒有辦法在暗中窺視。”
厲清嶸忽然看向他:“毒販間大的交易多數都會佩戴武器。”
謝從凝雙手合十,表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高人有何見解?”
厲清嶸露出很淺的笑容:“你不是說過,這是一個高科技的時代。”
謝從凝環視一圈,不遠處有幾棵樹木:“裝監控?”
“或者更穩妥一些,”厲清嶸抬頭看了看天空:“比方說無人機。”
謝從凝從前隻在雜誌上看過無人機,並不是很了解:“會不會被發現?”
厲清嶸沒有給出保證,隻道:“保險起見,一旦拍到交易畫麵,必須當場一網打儘。”
潛台詞就是事先通知警察,謝從凝自認沒那個能力,如果被詢問是哪裡來的線索,總不能說是雇人偷得。
四目相對,謝從凝笑了笑:“看來我們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厲清嶸曾經提起過,這方麵江女子有不少門路,上次在警局她完全是靠著自身人脈出去。
“如果是由她來說,”厲清嶸道:“反而能讓她賺個人情。就算是推測錯誤,沒有進行交易,憑江女子的能力,也能全身而退。”
謝從凝號碼撥出去,又及時掛斷:“新婚燕爾,打攪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適?”
厲清嶸:“第七個新婚燕爾。”
謝從凝頓時沒了顧慮。
“混蛋,說話。”連‘喂’都省略,江女子開場白帶著濃濃的不滿。
謝從凝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說完,“消息傳出去後,你可以繼續度蜜月。”
“我一個人度麼!”江女子又罵了幾句,掛斷電話。
謝從凝一頭霧水,望著厲清嶸目露不解。
厲清嶸:“他丈夫剛好從事這個行業。”
謝從凝按了按太陽穴:“我覺得會被記恨一輩子。”
“等她下一次結婚,就會忘記這次的不愉快。”
“……”謝從凝忍了好久,還是問道:“為什麼會重複的離婚結婚?”
厲清嶸:“第一次是因為男方的父母不好相處,第二次是雙方在要不要孩子的問題上無法達成共識……”
謝從凝起初還當八卦聽,後來演化成一聲歎息,“還好我們不用麵對這些現實問題。”
說完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嚇得抖了幾下。
他居然為跟一個男人結婚感到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