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從凝被打擊慣了,出門準備繼續履行司機的義務,結果一抬頭就看見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車窗搖下,江女子塗成紅豔豔的指甲夜色中有些嚇人:“上車。”
這是謝從凝第二次近距離地看江女子的丈夫,比婚禮時更加沉默,完全就是不苟言笑。
詢問的是江女子:“你確定之前沒有和韓天見過麵?”
謝從凝看著窗外:“我失憶過。”
“差點忘掉這茬。”江女子舒了口氣:“彆太緊張,有手銬束縛,到時候旁邊也會有警察看著。”
謝從凝完全沒有一絲緊張,更多的是疑惑:“實在想不出非見我不可的理由。”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楊柳突然開口:“他剛被帶進審訊室的時候,警局就發生跳閘,韓天喊了幾聲有鬼,再然後就要求見你。”
謝從凝回過頭,下意識和厲清嶸對視一眼,首先想到的是林穗。
江女子明顯也知道他的想法,“韓天和林穗曾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謝從凝忍不住皺了下眉。
江女子:“韓天自己說的,林穗想找他銷貨,他又為獨吞起了歹念。可笑的是如今竟然還口口聲聲說林穗是他的真愛。”
謝從凝想到墓地那些用來祭拜的乾枯玫瑰,沒有說話。
每次來警察局都是不一樣的心情,楊柳在局裡的地位應該不低,他聽到有人叫了聲‘頭兒。’
江女子朝幾個年輕的小警員拋了媚眼,瞬間這些人就低下頭假裝忙碌,一副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
楊柳縱容著她的胡作非為,江女子也沒過分,快到審訊室沒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韓天袖子上沾著不少泥巴,留下抓捕時拚命想要逃脫的印記。
楊柳打開審訊室的門,對謝從凝點了點頭,後者坐到韓天對麵。
“又見麵了,韓老板。”
韓天的目光十分凶狠,隔著一張桌子,謝從凝有一種兩人是麵對麵站著的錯覺。
四目相對許久,韓天倏地收斂眼神中的侵略感,“有煙麼?”
謝從凝搖頭:“我不抽煙。”
韓天不屑地撇撇嘴,“那日在婚禮上,我瞧著你就覺得不對勁。”
今晚的謝從凝格外缺乏耐心:“我沒時間和韓老板互訴衷腸。”
“林穗是我殺的。”
謝從凝注意到他在提起林穗的時候目光中有一絲閃躲,不由問道:“你喜歡她?”
“很愛,”韓天笑了笑:“但我更愛錢。”
起先還是溫和的說話,談到一半,韓天突然站起來,身子壓在桌子上,湊近了去看謝從凝。
這個動作沒持續幾秒鐘,便被一旁警察壓了回去。
“坐好!”警察厲聲喝道。
韓天無所謂地笑了笑,手腕被硬鐵磨出血痕:“天海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城市,很繁華……”
話停頓在這裡,後半句是用口型說的——
“林穗讓我給你帶句話,有空回邵山看看。”
最後一個字說完,韓天瞳孔不自然地擴大,頭重重往桌上一磕。
誰都沒有料到會有這節變故,警察甚至來不及阻止,連忙叫救護車。
謝從凝眼前是一片血霧,他很清楚韓天已經沒救了,剛剛那一瞬間,他清楚聽到了頭骨碎裂的聲音。白皙的臉上同樣濺了不少血,一片混亂中謝從凝不記得被誰帶去長椅上休息。
心情漸漸平複下後,才發現厲清嶸就在旁邊。
“擦擦。”厲清嶸遞過來紙巾。
謝從凝抹去臉上的血跡,輕聲道:“你說他是自殺的,還是被林穗的魂魄附身?”
厲清嶸:“不重要。”
謝從凝在警局停留了挺長時間,然而林穗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
走出去的一刹那,新鮮的空氣讓他覺得嗓子口都有涼意,謝從凝:“我想去趟墓地。”
厲清嶸點頭同意。
隔著一段距離,已經能看到靠在墓碑上的女鬼,不同於平常,女鬼的狀態格外虛弱,似乎想和謝從凝揮揮手,胳膊舉到一半無力垂了下來。
謝從凝有很多話想問,但看她的狀態已經不可能再回答。
女鬼沒有繼續看謝從凝,而是朝厲清嶸身上靠去,輕的完全沒有重量。
“邵山。”用儘最後力氣擠出兩個字,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便化為烏有。
厲清嶸閉了下眼睛,一瞬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許久後用一種近乎歎息般的語調喃喃:“是夢麼?”
除了他們,墓碑周圍隻剩下斑駁的樹影。
謝從凝在他臉上拍了一下:“痛不?”
“……”
謝從凝:“疼就對了,清醒點,這不是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