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啟性情溫柔,對幾個孩子也都是罵的少疼的多,待徐明楠這個幼年失母的兒子,更是連罵都舍不得罵,徐明楠用手抓抓頭:“姐姐啊,你可要和爹爹說,讓他告訴娘,彆成日尋些閨秀來我們家了好不好?”曼娘掩口一笑:“這也是常事,我弟弟生的這麼好,媒人不踏破門檻才怪。”
徐明楠還是愁眉苦臉,見姐姐笑話自己,伸手去拉姐姐的胳膊:“姐姐,媒人也就算了,你沒見那些閨秀的眼,啊,不說她們了,總是大家閨秀,都有幾分體麵。不會胡攪蠻纏。可還有彆人,我今兒才一進大門,就有那麼七八個圍上來給我問安,這個說,他家少爺備了桌酒,要我明日去,那個講,他家老爺尋了幅古畫,讓我去賞鑒。好容易擺脫了,去見爹爹,才曉得都是爹爹說,我還沒成親,心裡著急,於是就有人想出這法子。我才抱怨了兩句,爹爹就吹胡子瞪眼,說不是他做老人的操心,誰操心?還說我再不娶媳婦,他就要讓我回鄉去跪祠堂。我沒法子,隻好跑姐姐你這來,還是姐姐你這裡清靜。”
睞姐兒已經笑嘻嘻地說:“那小舅舅,你想尋個什麼樣的小舅母給我?”徐明楠伸手敲外甥女腦門一下:“你也來取笑我,舅舅白疼你了?”睞姐兒雙手放在膝上,一本正經地說:“外祖父不是常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舅舅,你不小了。”
徐明楠對外甥女皺下鼻子:“什麼不小,過了年我也才十七好不好?你爹娶你娘的時候,都二十了。”曼娘把女兒拉過來:“有你這樣的嗎?和舅舅鬥嘴鬥舌?”睞姐兒對曼娘吐下舌頭,接著又笑了,曼娘把睞姐兒的手拉上來,往她手心敲了幾下:“都是被你舅舅他們寵壞了,比在龍岩時候還調皮。”
徐明楠已把一壺茶都喝光,叫人進來重新沏茶,笑嘻嘻地說:“睞姐兒又不是那樣飛揚跋扈的人,在家裡,調皮點也不算什麼,女孩子,本來就該是這樣。”曼娘用手拍拍額頭:“本來就該這樣,阿弟啊阿弟,等你以後娶了媳婦生了女兒,我怕到時就算放火燒屋,你還要在旁幫忙抱柴。”
徐明楠嗬嗬一笑:“怎麼會,那樣叫跋扈,和調皮不是一回事好不好,我小時候調皮,可也不跋扈。”曼娘搖頭,睞姐兒已經笑嘻嘻地說:“小舅舅說的好,小舅舅你要在這裡吃飯吧?我去讓廚房再加兩個小舅舅愛吃的菜。”
說完就往外走,徐明楠指著睞姐兒:“瞧,我外甥女這樣對我,怎麼能不疼?”曼娘把他手打下去:“少來,你有空還是想想,給自己找個媳婦。說說,你想要個什麼樣的?是相貌家世還是人品?”
徐明楠皺眉微微細思就道:“嗯,相貌呢,也不用太好,家世呢,過得去就好,最主要是人品,要像姐姐這樣。”曼娘笑出聲:“我有什麼好的?還要像我這樣。”徐明楠搖下手指:“姐姐的人品,是難找的,你想,我怎能找到?”
曼娘啐他一口:“不在我麵前裝老成了?”徐明楠用手托住腮:“在姐姐麵前,怎麼能裝老成?”曼娘搖頭又是一笑,冬雪已經走進來:“三爺回來了。”徐明楠站起,陳銘遠邊走邊把身上的鬥篷解開,曼娘接過他的鬥篷看見上麵有水:“下雪了?”
陳銘遠一眼小舅子,這才對曼娘說:“下了兩點小雪珠,嶽父來了,我換掉這身就出去陪他。”本悠閒坐著的徐明楠登時就站起來:“姐姐啊,突然想起,今日指揮使家給孫子擺滿月酒,我還要過去送禮,就不在這邊吃飯了。”
曼娘把他按了坐下:“你給我安分守己點,老人家操心也是常事。姐姐問你,可相中了誰家的姑娘?”徐明楠一張臉登時愁眉苦臉起來:“姐姐,真的沒有,你怎麼比爹娘都煩?”曼娘微微把臉板下:“剛才你還說我這清靜呢,等你姐夫換好衣衫,你跟你姐夫出去見爹。”
陳銘遠已經把出門的衣衫換掉,見徐明楠這一臉愁苦笑著說:“放心吧,嶽父不是來尋你的,是把外甥送到這邊來附館的。我進門時候正巧遇到,就先把他們請去書房,讓先生考考陸哥兒去了。”徐啟原本想親自給孫子開蒙,可這段時日皇帝病重,平日悠閒的翰林院此時就準備著皇帝有個萬一,到時這些筆墨要從翰林院走,徐啟也不得清閒,要幫著掌院學士尋前例。
陳家這位先生的學問徐啟是考校過的,既然不能親自給孫子開蒙,送到這邊附館也平常。徐明楠不由咦了一聲:“陸哥兒過來了,家裡豈不更安靜?”徐明晉夫婦過完中秋就前往江西上任,陸哥兒留在身邊代父儘孝,現在陸哥兒再上學去,曼娘抬頭看弟弟一眼:“所以,你要娶個媳婦回去,這家裡就不安靜了。”
徐明楠做一個苦相,拉了陳銘遠就走,睞姐兒正好從廚房出來,聽說外祖父來了,歡歡喜喜地跟著爹爹和舅舅出去看外祖父。曼娘這才重新把管家娘子們叫進來,管家娘子們進來後笑嘻嘻地說:“小舅爺這樣的人才,真是遍京城都尋不出個比他更好的,奶奶您也彆擔心,這緣分是說不清楚的,說不定小舅爺今兒剛出門,就在路上遇到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