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幕後黑手將織田作收養的孩子們明晃晃擺放在這裡究竟有何用意,但不管怎麼想,故事的後續發展都不會太溫馨愉快。
是想要脅迫男人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嗎?
抑或單純隻是打算把對方視若生命的珍貴之物血淋淋地撕碎在麵前,充當一場喪心病狂的報複?
靈子化的berserker在四周探尋,很快向櫛名琥珀彙報了消息。
在麵包車的油箱附近,固定有足夠將整輛車炸上天當量的c4炸/藥,上麵安裝著遠程遙控的□□。
啊,看來是後者了。
附近必然有人監視著這片區域。一旦發現織田作之助靠近關著孩子們的麵包車、試圖將人解救出來,就會毫不猶豫地引爆炸/彈,讓硝煙、轟鳴與撕碎的血肉成為前者心中永恒的噩夢吧。
所以說,他該怎麼做?
在想出十全十美的辦法之前,櫛名琥珀把腳墊緩緩蓋了回去,沒有將這個可怕的發現告訴幸介他們。
那隻會收獲更多的眼淚和尖叫而已。
他靠在緊鎖的車門上,雙臂環抱著屈起的小腿,將下巴埋在膝頭,在一片混亂之中安靜地思考著。
【“想要活下去”,這是咲樂、幸介、真嗣、優和克巳的願望。】
【“想要孩子們平安無事”,這是織田作之助的願望。】
如果隻是想獨善其身,離開這輛即將被死神造訪的麵包車對他而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但是如果那樣做了,在他弄出動靜的同一時間,隱藏在暗處的監視者就會意識到計劃出現了紕漏,從而引爆炸彈,讓跟不上櫛名琥珀動作的其他五個小孩子死無葬身之地。
織田作和孩子們大大小小的心願,之前那段時光裡平靜到使人悵惘的渺小快樂,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
【……要是能夠實現所有人的願望就好了。】
閉上眼睛的時候,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這樣說道。
要是能夠實現年幼時母親的祈盼,就能以更加溫和柔婉的方式保護她,就不至於給她帶來那樣鮮明激烈的恐懼、以至於失去她;
要是能夠達到一直以來兄長的要求,懂得麵對不同的教導時該如何取舍,就不至於連另一段人生也過得糟糕透頂,以至於再習慣不過親人的失望;
要是能夠回應此時此刻身邊孩子們的哭喊,就可以讓他們如願以償活下去,海邊小樓之中那個恬靜溫馨的夢境、織田作努力構造和維係的夢境,也就能夠始終維係下去了吧。
——若是能夠實現所有在意之人的心願,扭曲與令人不喜的我相關之事本來的樣子。
那麼哪怕是虛假易碎的幸福幻夢,也會在我身邊稍微地、更久地停駐一會兒吧。
與此相比,那份連我自己都篤定不存在的模糊盼望,反而沒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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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環繞在櫛名琥珀身周的氣在急速運轉、劇烈地湧動。
像是滾開的水那樣從精孔之中源源不斷溢出,隨之被下意識運轉的應用技【纏】收斂,馴服地纏繞在體表,一起一伏地平緩流動著。
等到那雙澄澈的紅眸再次睜開時,已經由此前隻能運用纏、煉、絕、發四大行及其應用技的念力整個蛻變,徹底覺醒了獨屬於他一人的念能力。
特質係,【三分半的天國】。
在念能力發動所產生的領域範圍之中,許願者發自內心親口說出的“念頭”與“願望”,極大概率可以在櫛名琥珀的認同下得到實現。
許願之人越是櫛名琥珀認定的“在意之人”,能夠實現的願望也就愈發龐大、難度也隨之水漲船高。
作為誓約與製約的一部分,若是某日他視若生命之人對他提出了近乎不可能的願望,那麼隻要櫛名琥珀同樣認可,甘願抽空所有生命力作為祭品,就算是涉及規則層麵的願望,也有一定概率將之實現吧。
但隨之而來的最大缺陷就是,這個念能力,無法對能力者櫛名琥珀自身使用。
就算強迫他人說出有利於自己的願望,如果許願者不是真心如此期盼,念能力也就無法將之實現。
從這個角度來說,新覺醒的能力雖然堪稱強大,但對櫛名琥珀在戰鬥中的助益約等於零。
白發的孩童抱著膝蓋怔然了一會兒,理清混亂的思緒之後,缺乏血色的嘴唇緩緩抿了起來。
特質係念能力覺醒的過程總是稀裡糊塗,絕不會按部就班照能力者的設想來。大部分是根據心底潛移默化醞釀的雛形一朝誕生、慢慢熟練,如果能夠實現念能力私人定製,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千奇百怪的能力了吧。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的類型、這樣的誓約與製約……但是就眼下而言,的確是符合他期望的能力。
“咲樂。”
櫛名琥珀輕輕叫了一聲近旁哭得滿臉黏糊糊的女孩子,迎上她劉海後麵已經紅腫起來的眼睛。
——他依稀捕捉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在飛快逼近。
似乎是走進一樓餐館後被意料之外的慘狀所懾,無言地停滯了兩秒,隨即沿著樓梯衝向二樓,顯然急於確認孩子們的狀況。
若是抵達那個房間,稍一低頭便可以從窗戶中看見停靠在院子裡的白色麵包車,以及正拍打著車窗玻璃瘋狂求救的幾個男孩子。
再然後,炸彈就會被引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