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低矮的純白色建築之間急速穿梭,身後傳來追兵迫近的腳步聲和帶起的風聲。
櫛名琥珀右手指尖在懷中試管上虛虛拂過,沒有開口問庫洛洛下一步打算。貓兒穩穩坐在他的肩頭,回過頭來望向背後的追兵,蓬鬆如同羽扇的尾巴優雅地搖晃著。
他已經從青年懷中掙開,受傷的左臂在片刻的麻木之後,變成了一種古怪的、逐漸蔓延開來的跳動的灼燙感。
雖然如此,但櫛名琥珀依舊儘力緊跟在庫洛洛身後,暫時沒有掉隊的跡象。
他不太明白為什麼青年隻是一味地向前,像引逗著笨拙獵手的黑貓一樣,在暗巷和街道之間靈巧地轉換路線,直到背後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之前威力巨大、明顯是放出係念能力者操縱的狙擊槍在空曠地才能使用,在這樣錯綜複雜的小巷中會被無限削弱。
在櫛名琥珀看來,眼下最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無疑是回身埋伏,等到莽撞的追擊者們送上門來,再躲在暗處逐個擊破。
作為專業的暗殺者,他對這套流程很熟悉了。
但庫洛洛顯然不這麼想。
等到追兵們被徹底甩開之後,二人躲在一間主人不知去向的空屋之中,靜靜等候著塵埃落定。
嘈雜的步伐在來回之後終於遠去,半晌之後重新響起路人細碎匆忙的腳步聲。白貓貼近窗欞,透過玻璃向外窺視,櫛名琥珀無聲地鬆了口氣,放任自己疲憊地仰靠在蒙著一層藍色襯布的老式沙發上。
庫洛洛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狹小的單人沙發堪堪容下櫛名琥珀一個人,或許是由於傷勢的原因,青年坐在一側扶手上、俯身過來時,幾乎放任大半個身軀都倚靠在前者身上——
被若有若無的殘留的花香氣所籠罩,摻和著對方身上特有的、仿佛雨水一般使人感到安心的沉凝氣息。
櫛名琥珀沒有躲開,臉龐微微偏向一側,依舊垂著睫毛閉目休憩著。
青年在他耳邊,近在咫尺的地方輕笑了一聲。
“唔……我希望,我和琥珀的傷勢即刻痊愈,不必像這樣繼續忍痛了。”
他的聲音低啞,相對於平時,氣息稍顯紊亂,沒有那麼毫無破綻,倒顯得更可親了。
櫛名琥珀的呼吸滯了滯。
“——如你所願。”
左臂上的疼痛被飛快驅散,他聽見身邊的青年發出了滿足的輕歎聲。
吐息落到頰側的時候,帶起一陣微微的癢意。櫛名琥珀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候著,但是庫洛洛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不再說話了。
所以,為什麼隻是一味躲開呢?
窗台上的貓咪回過頭來,抬起前爪慢條斯理地舔舐著。在又一陣腳步聲慢慢遠去之後,櫛名琥珀試圖把肩膀從青年身下抽出來,右手已經悄然間變成了泛著寒光的爪狀。
“我去把他們處理掉。”
覆著薄薄一層衣料的手臂從身側環上來,起身的努力像被搭上最後一塊積木的岌岌高樓,轉瞬之間傾塌了。
櫛名琥珀撤回力氣,放任自己重新陷入沙發之中。在一直以來的消極處理之後,庫洛洛終於出聲,給出了明確的解釋。
“天快要黑了。”
……是啊。
雖然還未徹底入夜,但不過幾個小時之後,就是入睡的時候了。
不清楚對方究竟有幾人,做了多少準備。萬一到了九點還未能取得徹底的勝利,這可不是單方麵叫停、等到第二天白天可以重新來過的存檔遊戲。
就是因為這份不確定,才會選擇帶著自己先行回避,在這棟小房子裡躲藏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