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疑點生(2 / 2)

不是吧魔頭你! 多梨 21010 字 8個月前

如此空蕩、乾淨的房間,就像……她知道自己什麼都帶不走。

因為知道離開時、

東西都會留下,所以她不會購置。

這種“得而複失的妹妹或許會失去”的感覺令傅驚塵深深感到不適??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再仔細看花又青,又瞧出些和其他女孩子不同的地方。

不單單是這房間的布置,她連衣服都是舊的,頭發上亦無什麼裝飾,乾乾淨淨的,素淡到渾身上下湊不出一件亮麗的東西。

妹妹和其他女子不同的地方還有許多。

譬如她幼年早慧,十歲時便有很多驚天霹靂的想法,隻是傅驚塵認為,妹妹天生聰明機靈;

她很少會在意衣食住行,唯獨對學東西感興趣,喜歡用紙筆劃來劃去,記一些東西,偶爾還會翻來覆去背誦,問她,她隻說想好好地記著,怕忘了。

可若是忘了,記下的東西放在原處,能隨時翻看,為何非要一次背完?好似明天便會死掉似的。

——除非她可能帶不走那些記載的資料。

傅驚塵微微皺眉。

這些個不合理的、奇怪的地方,身為兄長,自然可以為妹妹遮掩過去。

他能以“天生聰慧”來簡要概括妹妹反常的行為,又可用“勤奮簡樸”來解釋她的簡約生活。

隻要願意,他可以不深究——前提是妹妹永永遠遠留在他身邊。

而不是這種,似乎隨時做好了脫離的準備。

傅驚塵需要清楚她的顧慮。

他不會譴責妹妹,隻會心疼她。

大約她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頭,才會如此患得患失,沒有安全感。

或許就是如此,她自失蹤後,便顛沛流離,即使是跟著他,也大多居無定所,惶惶不安。

這種情況下,一個聰明的小姑娘,隨時做好搬家、抽離的準備,也不是不可能。

作為兄長,傅驚塵為她做的事情其實談不上多,更勿論其他。

她本不該有如此多的顧慮,而是和其他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一般,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在有著喜歡之物的房間中休憩安眠,而非連入睡都不安穩,睜眼便開始憂慮生活往何處去。

“其實我想吃的也不多,”花又青苦思冥想,終於慢吞吞地說,“非要說的話,也就是菱角糕、烤栗子鵝、桂花糖、蒸栗粉糕、桃花燒賣、果餡椒鹽酥餅……”

傅驚塵:“……”

胃口這樣好,想來不會有什麼意外。

這個季節,縱使傅驚塵再神通廣大,也難以尋得到新鮮的桃花燒賣。

還未到桃花盛開的季節,而玄鴞門的桃花皆是以幻術催發,吃起來已經不似桃花。

違背四季輪回的植物便是如此,縱使人為強行催發開,也沒有那股自然天成的鮮味。

其他的點心,倒是被傅驚塵一一尋了來,於夜間穩穩送到妹妹麵前,請她品嘗。

一身糕點和烤栗子味道的傅驚塵,剛剛踏入右護法房間,便嗅到一陣血腥味。

右護法崔謙佑坐在床邊,聽到腳步聲,抬一抬眼,看到傅驚塵。

崔謙佑已上了年

紀,近些年來愈發頹唐,雖服用了大量藥物,卻不曾補進入絲毫精氣。偶爾瞧著好些,過段時間,反倒衰退得更嚴重,就像虛不受補,又似反被丹藥掏空身體。

是以,這些年,他漸漸不問事,全權交予傅驚塵負責。

崔謙佑一笑,問:“姓葉的那老頭,可曾答應?”

傅驚塵頷首:“他說,願意助師父一臂之力。”

傅驚塵早已改投崔謙佑門下,素日裡兩人也是師徒相稱。

“我就知道,他是聰明人,這種大事上,知道該站在誰那邊……”崔謙佑咳嗽一聲,緩聲,“我今日又請湘夫人為我卜卦,她說,我命不過五年。”

傅驚塵靜靜聽。

測算壽命這種事情,本身就是窺探天意,算一次,折壽一次。

崔謙佑看他一眼:“事成之後,倘若我身死;這掌門之位,還是要由你來坐。”

傅驚塵說:“弟子愚鈍,不若金宗主德高望重。”

“金開野?”牽扯到傷口,崔謙佑又一陣咳嗽,疲倦,“那小子的確是個勁敵……若不能為我所用,不如早日殺之。”

“他雖忠厚,卻也並非愚忠,”傅驚塵說,“他此刻敬重藍掌門,是尚不知他家人為藍儘忠所害。隻要適時放出消息,要他倒戈,易如反掌。”

“這事還是交給你去做吧,我近些時日越發感到疲憊,一想這些煩心事便頭痛心煩,”崔謙佑閉上眼睛,“對了,你那個妹妹的事情,可想好了?你打算將她許配給誰?”

傅驚塵向崔謙佑深深一拜:“師父,我隻有這一個妹妹了。”

崔謙佑問:“你這是何意?”

“她隻有我,我也隻有她,”傅驚塵說,“我隻想她這一生率性而活。”

“率性而活?”似是聽到什麼笑話,崔謙佑笑出聲音,麵帶譏諷,“傅驚塵,你也知道,你手上人命無數,終將和我一般,不得善終——將來她一個孤女,如何應對你這些仇家?”

“我活一天,便能教她、守她一天,”傅驚塵說,“倘若大限將至,在此之前,我亦可將全身功力傳授於她。”

崔謙佑說:“你先前並不如此打算,也不曾有傳功法給她的念頭。”

“因我之前對妹妹多有誤解,未能看清,以為她無法自保,”傅驚塵說,“如今重逢,我發覺她根骨絕佳,修煉勤奮,若假以時日,她必能揚名立萬,無需庇佑,亦能自立——不需要額外的男人保護。”

“最好如你所說,”崔謙佑閉眼,心力衰敗,亦不想因此事和愛徒爭執,“罷了罷了,我們也不是俗世中人,不依靠聯姻那一套。你若是喜歡她,舍不得,一直留在身邊也好。”

傅驚塵不言語。

塌上的崔謙佑,忽而睜眼,盯著傅驚塵,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既叫我一聲師傅,那麼今日我少不得要問你一句——驚塵,你說你如今認為妹妹不需要額外男人保護,究竟是真的如此以為,還是不想要她除你之外的男人保護?”

傅驚塵說:“弟子不懂。”

“你不是不懂,你是在裝不懂,”崔謙佑的手搭在腿上,沉沉,“你心頭藏孽。”

傅驚塵靜靜立著,一動不動。

“罷了,罷了,”崔謙佑連說了兩聲,重重,“你出去吧。”

待傅驚塵離開後,崔謙佑咳了兩聲,才從金絲楠木盒中小心地取出一個白瓷瓶。

白瓷瓶素淨漂亮,正麵上刻有「神仙丸」三字,背麵有白衣派的標誌。

他慢慢地倒出一小粒,放在手心,湊過去嗅了嗅,半晌,似陶醉地閉上眼,將整粒吞下——

小而軟的藥丸,一入喉管,頃刻間便化作一股兒L柔和的雨煙,瘋狂在四肢百骸間遊走,如橫衝直撞的獸。

那些隨著年歲漸長而遲緩的筋骨再度舒展,血管軟化,熱血崩騰,久違的青春在此刻回轉,連胸口的心臟都要砰砰作響。

崔謙佑睜開渾濁的眼,覺眼前世界從未如此清明過。

他好似看到夢寐以求的掌門寶座,看到千百年來執著追求的道,飄飄欲仙,身輕如燕,沒有疾病,沒有痛苦,精力充沛到能同時指點十個土地,可上天攬明月,亦可入水訪龍宮——

久違的至高無上,久違的通暢,久違的快樂。

這大抵便是傳聞中的“得道”。

他在小藥丸的幫助下成功窺得此生不可得的道。

晚風蕩。

楊柳依依。

回住處須經過溫麗妃所居住的雙生台。

往日間,傅驚塵從此處過,隻聞幽靜竹掃葉,不曾停留。

隻今日,剛從深深院門前經過,便聽院內傳來打鬥聲。

傅驚塵皺眉。

他凝神細察,很快意識到,雙生台出事了。

居住在這裡的溫麗妃,腦子算不上聰明,但她對藍掌門多有怨懟,是可以拉攏的幫手。

再無半分猶豫,傅驚塵躍入院內,突破溫麗妃設下的隔音符咒——

一入內,便聞刀劍聲冷冽。

隻見月光下,一名同溫麗妃長相一模一樣、隻是身量更大的女子,持一把附有金光燦燦符咒的大刀,和另外兩個男子做配合,正攻向溫麗妃。

持刀的女子容貌和溫麗妃容貌過於相似,好似同一人分/身幻影。

以至於傅驚塵怔了一秒,才辨認出敵我。

他再不遲疑,抽出長劍,徑直向纏鬥中人砍去。

那在外圍的兩名男子猛然驚覺,立刻以劍相擋,互相配合,將傅驚塵圍住,雙劍合璧,直攻他下盤。

傅驚塵以一敵二,雖起初暫落下風,待看破對方套路後,十招之內,直接一刀斬斷那兩人頭顱,毫不費力。

血腥味四溢。

濃重月下,兩顆年輕人的頭顱滾落在地,眼睛大睜,死不瞑目。

溫麗妃亦察覺到,她暫且體力不支,卻仍開懷仰天大笑:“溫華君啊溫華君,你找來的幫手,也不過如此?還想殺我?你能殺得了麼?

——”

那被稱作“溫華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的女子,身形一凜,見情勢不對,毫不戀戰,騰身而起,欲急急飛轉——

沒飛起,強硬的力道壓住她。

溫華君皺眉,轉身,看到傅驚塵的臉。

傅驚塵一腳踏在她足背上,壓著她,迫她落地,沉臉:“哪裡去?”

溫華君心知不妙,足下一扭,攻他腿部,待傅驚塵一鬆,她瞄準時機,急急轉回身,掙脫他的壓迫,反手持刀砍來。

傅驚塵側身避開閃著符咒的森寒大刀,見她此刻上方失守,一劍刺往她心臟——

溫麗妃大笑聲停住,她忽厲聲,叫傅驚塵,急切:“莫傷她性命!!!”

傅驚塵一頓。

那一劍收了力,卻也刺穿溫華君胸膛。

與此同時,傅驚塵隱約嗅到,溫華君手持的那把寫滿符咒大刀之上,竟有若有似無的香氣——

甜甜的、霜糖漬梅花蕊。

和青青身上的味道彆無二致。

就像那刀上符咒,是青青親手所寫般。

青青!

傅驚塵臉色微變,連劍也未抽,不理會殘局如何,亦不在乎溫麗妃和另一陌生女人,急急騰身而起,不管不顧,往花又青居住的外山飛去。

冷風吹得頭痛,路上梁長陽喚他師兄,他也未理,直直走到妹妹房前。

她房門緊閉,隻燃了一盞微弱的燈,從院中看,看不到房內絲毫影子,唯獨那糖漬梅花的味道,絲絲縷縷透門而出,漫溢四周,安靜得不正常。

顧不得敲門,傅驚塵直接推開,大步踏入。

一涉足,便嗅到那滿室溫香馨意,似梅花怯怯綻放初蕊。

他朝思暮想、日夜擔憂的妹妹,活蹦亂跳,後背一片雪白,此刻揚著手臂,正用半個葫蘆做成的瓢往後背澆水。

聽到聲響,她好奇回頭看。

霎時寂靜。

泡在浴桶中的花又青嚇了一跳,捂著肩膀完全浸在水下,驚聲尖叫:“你瘋了哥哥!!!”

……

劈裡啪啦嘀哩哐當嘩嘩啦啦。

傅驚塵臉上蓋著花又青情急之下丟來的外衫和衣服,手裡接著她憤怒拋擲來的葫蘆水瓢,滿身妹妹的洗澡水,默默退出房門,以手背拭去臉上妹妹的水,冷靜且貼心地幫她關好門。

吹了一陣冷風,傅驚塵平息了心情,也已忘掉方才不該看到的東西。

隔著一扇門,他問:“現在還有衣服穿嗎?”

花又青聲音咬牙切齒:“你不許進來!我有!不勞費心!”

後麵在低聲罵他,他想。

不去聽了。

風倦倦散散,傅驚塵亦有些倦怠。

他坐在妹妹門前台階上,腿太長,隨意放著,將她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乾淨漂亮的小豆腐塊,搭在腿上。

這是她剛換下的衣服,上麵依舊有那種特殊的糖漬梅花蕊味道。

因和他氣息相似、卻

多一份甜味,傅驚塵便格外留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絕不會認錯。

那個同溫麗妃容貌相似的女人,大刀上就是這種香氣。

傅驚塵若有所思,仔細看,發覺花又青裙擺上有個破洞,伸手摸了一摸。

要給她買些新衣服了。

妹妹大約是過慣苦日子了,才會如此節儉。

思及此,傅驚塵又拿起那和裙子一同被丟出來的鳳凰玉佩,握在掌心,細細觸,如觸著她。

他的龍佩被血汙後,久久未得清理,因而共感微弱,尚且未找到清理之法。

和那塊傷痕累累的龍佩相比,妹妹的這塊兒L鳳凰玉佩保存得要完善許多,沒有任何磕碰的痕跡,完全不像一塊雕刻了已有二三十年的玉……

等等。

撫摸鳳凰玉佩的手忽而一頓。

傅驚塵冷靜地想。

妹妹生活困頓,再怎麼貧窮,也沒有當掉這塊兒L玉,可以理解,因為她知道這塊玉的價值。

但是,在遇到他的時候,她還隻是個十歲的孩子。

學習玄術之前,一個手無寸鐵、毫無反抗的小女孩,如何能守住自己的美玉?

倘若,青青當初當真被人救下、後輾轉又流落到人販子處,被賣進人肉餐館中。

如此珍貴的玉佩,一眼便知價值不菲,怎麼可能還會好端端地留在她身上?

握緊玉佩,驀然間,傅驚塵憶起,同青青初遇後的隔日雪夜。

那濃鬱血腥味的客棧中,寒風卷枯草,北地起白雪。

他以蓍草卜卦,問及眼前女孩是否為自己妹妹——

上巽下離,上風下火。

風火家人卦,乃鏡裡觀花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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