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善惡相報(2 / 2)

不是吧魔頭你! 多梨 18318 字 8個月前

主峰上,弟子眾多,見有人闖峰,皆嚴色以待,立刻列陣相迎。

傅驚塵一身白衣儘是破損,胸前汙血一片,有他的,亦有旁人的。

他一言不發,隻持劍,運氣,衝入人群,斬殺。

攔路者,死!!!

白衣派主峰八道山門,煉丹爐在八重山門之後,最頂端。

新日初升,晨光破曉,照他殘破血衣。

他眼中空無一物,隻有該殺、要殺、源源不斷的東西。

傅驚塵手持長劍殺到第四層,斷了條腿,亦不為懼,草草接上。

粗糙以術法綁好時,劇痛中,那一念頭,竟是青青大約不喜歡看他跛足。

五層山門,他終於活捉一高階弟子,逼問出,花又青的確被帶到煉丹爐上,此時已經封爐開壇。

熾焰真火催動,要以她魂魄血肉,煉製長生丹。

其餘的,他們就沒資格知道了,這是機密。

直起身,心口卻又持續做痛。

是蛇佩感應。

蛇佩如今在梁長陽身上,他受了重傷,不能入峰廝殺,此時在後山守著,莫非又遇到什麼一驚一乍的事情?

罷了——

罷了——

死便死了。

這孽畜,緊要關頭,竟又來乾擾!

青青還在煉丹爐中。

傅驚塵咬牙切齒,不再管他死活,一心隻想救青青。

青青——

“青青!”

“青青師妹!”

衣雪峰後山山腳下。

梁長陽剛剛趕到,便

看到遍地屍體,以及滿身血汙的花又青。

她已然力竭了,手握火靈劍,緊緊貼著地麵,身體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便會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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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滿是白衣派弟子屍體。

梁長陽眼皮一跳,急切跑過去,跪下,扶她:“青青師妹!”

花又青有些呆滯了,符咒灼心,力竭傷腦。

她看了梁長陽好久,才認出他,一笑:“是你呀,長陽師兄。”

聲音還是如先前一般輕快,好似從未受過如此重的傷。

新日初升,晨光破曉,照她殘破血衣。

她眼睛清亮,眼前青草新空,又是一日好天氣。

身上血跡斑斑,不知她中了多少劍,又全硬撐著,將那些人統統殺死。

梁長陽眼睛一痛,小心翼翼扶脫力的她起來:“我們回玄鴞門,找葉宗主為你治傷——”

“不用啦,長陽師兄,”花又青搖頭,平靜,“我已經不行啦。”

“怎能如此說!”梁長陽眼睛發紅,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大防,將她打橫抱起,驚覺她竟這樣輕,輕到不像話,他咬牙,大步走,“驚塵師兄也在這裡,他就在衣雪峰上。”

梁長陽小心翼翼地扶著青青師妹,要她坐在能曬到太陽的一塊石頭上,跪在她麵前,仰麵看她:“——對了,他——”

“他現在也在這裡嗎?”花又青打斷他,“他……他還是來了,可是現在不行,他會失敗的。”

現在的傅驚塵,沒辦法屠整個衣雪峰。

他如今能力尚不足。

要等等……還要再等等,才是他有足夠能力、一夜屠儘一峰的時刻。

不是現在。

想到這裡,花又青急切叫梁長陽:“那塊蛇佩呢?”

梁長陽立刻取出,放在花又青手中。

花又青毫不遲疑,她預感到自己生命到儘頭了,快要離開這裡,不能再拖累其他人。

金開野已經因她的輕狂而死,傅驚塵不能再為此死掉了。

還有,向他道歉,說對不起。

她騙了他這麼久,又在被拆穿、命保不住的情況下和他吵架,真的很抱歉。

馬上就要走了,她不知傅驚塵會不會看那道歉信,是否會嫌那信措辭不夠誠懇。

彌留之際,她竟想同他見最後一麵,親口道歉,然後記住他的臉——最後一麵啦。

以後便再無瓜葛了。

到了現在,花又青連手刃都做不出,隻狠狠咬手指,沒咬破,已經沒有力氣了。

她遲鈍,低頭,又用蛇佩輕輕去沾身上的血,可那些血已經乾巴巴啦,受傷太久,不知還有沒有用處。

梁長陽當機立斷,割破自己手指,將大片大片的血滴在那蛇佩上。

安心了。

花又青長長鬆口氣,捧著那蛇佩,笑著問梁長陽:“上一次,哥哥過來得很快嗎?”

梁長陽緊繃著臉:“很快,非常快,特彆快。”

想簡單為青青師妹療傷,可他一碰,便心驚膽戰。

青青師妹已經沒有脈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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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早就已經死了。

隻剩下魂魄,苦苦留在這身體中。

她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還在等著傅驚塵來看她最後一麵。

待她察覺已身死後……魂魄很快便會消散。

梁長陽倉皇跌坐在地。

花又青看他驚慌,愣了一下,手中一個不穩,那蛇佩跌跌撞撞自她手中掉落,滾落小斜坡,掉在陰麵的深坑中,她著急,立刻想要去撿。

哪裡能讓她再動?

梁長陽心亂如麻,隻祈禱傅驚塵快快過來,好挽救青青師妹性命。

大師兄如此厲害,一定,一定還能救她。

他再度扶穩青青師妹,確定她不會跌倒後,自己下坡,跳下深坑去撿那染血的蛇佩。

“太陽真好呀,長陽師兄。”

花又青眯起眼睛,隻覺眼睛有些模糊,眼皮燙燙的,眼睛痛痛的,好像,她漸漸地開始……看不清東西。

視野中,青草唯餘一抹青,像化了的糖水,她連梁長陽的身影都快看不到了,隻是一個小黑點,在深坑中,低頭彎腰去撿那塊蛇佩。

若不注意,都看不到他了。

花又青沒在意,想,大約是太累了吧。

這些年,她真的太累了。

——現實中不過七天,幻境中,她的確慢慢地過了快要七年。

足足七年呢。

她好厲害,居然可以在幻境中留這麼長時間。

若是大師姐知道,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吧。

一定會誇她,青青好厲害。

她是不是可以借機提出,和大師姐睡一覺呢?好久沒有同大師姐共枕眠了——她困了。

微風吹拂,青草香衝淡血腥氣。

曬著初升的太陽暖光,花又青慢慢地想到清水派,想到雖貧寒,但其樂融融的師兄姐妹,她覺得自己快要回去了,也該回去了。

這一次,她留得太久了。

三師姐一定做好那硬邦邦、熱騰騰的饅頭了;一師兄也會幫她縫補好破舊的小枕頭。

還有四師兄的話本子,也等著她去抄寫呢。

要狠狠嘲笑五師姐竟然在幻境中活了那麼短時間,還要給小師妹梳漂亮的頭發,督促小師弟快去洗澡——

花又青自言自語:“我好久沒有這麼悠閒地曬過太陽了。”

“等回到玄鴞門,”梁長陽忍著淚,哄她,“我們天天去曬太陽好不好?”

“……不了,我要回家了,”花又青搖頭,她認真地看著梁長陽,哪怕已經看不清了,隻有小黑點,“我會永遠記得你們。”

梁長陽察覺到這話有異,剛剛撿起那蛇佩,一抖,沒拿穩,又俯身去撿:“驚塵師兄不是你的家嗎?在玄鴞門不開心嗎?我們還有給你的生辰禮物,師兄說,這一次必定要給你慶祝生辰……”

“謝謝師兄,”花又青開心地笑,“可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太陽暖融融,曬得發熱,她低頭,下意識摸摸胸口,發現自己的心已經不跳了。

一怔。

難怪。

人死後,最先消失的是視覺。

眼前景象漸漸模糊,太陽曬著眼皮,她睜大眼睛,好漂亮的夏日,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花又青慢慢放下手,意識漸漸潰散,隻強行撐著,問梁長陽:“哥哥還沒有來嗎?”

梁長陽咬牙,割破手腕,拚命將血滴在蛇佩上。

傅驚塵還未來。

他想,難道是因為血汙太多,傅驚塵感應不到?

還是怎麼?

梁長陽慌張擦乾淨蛇佩,又割破胳膊,恨不得將整個蛇佩都塞進傷口處。

心緒紛雜,他怕被青青看出異樣,慶幸隔了這麼遠,她必定看不到他滿臉淚水的樣子。

“快了快了,”梁長陽忍痛,若無其事地向花又青笑,“說不定他——”

——劍刺入身體的悶聲。

抬頭看,頭頂高坡上,花又青直直自石頭上倒下。

一柄劍自她胸口貫穿,這一道傷痛,徹底將她的魂魄自身體中驅趕。

方才還強撐著精神、笑著同他說話,等待哥哥的小姑娘,倒在晨光中,頃刻間沒了聲息。

暖陽照她的頭發,映照出融融燦爛光輝。

一個瘦小的男子自她身後出來,警惕拔劍看坡下人。

待看到是梁長陽後,警惕頓消。

他開心極了,亮出玄鴞門令牌:“長陽師叔!!!是我啊!!!”

一切發生得猝不及防。

梁長陽手裡握著蛇佩,愣在原地。

那個拿著玄鴞門令牌的陌生小弟子,吃力地拔出插在花又青心口的劍,沒有看地上的人,隻熱情走向梁長陽,將他扶起,又驚又喜:“長陽師叔,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梁長陽認出,他是石山收的一個小弟子。

常年在外做些散碎的小任務,譬如收集情報,再譬如,殺掉一些小角色,跑腿,聯絡俗世中人,兢兢業業,認真勤奮,沒有什麼家世背景,也沒什麼天分,混不進內門,甚至連玄鴞門也少進,隻在外圍打轉轉,賺錢隻夠溫飽,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在普通人中,已經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那批。

這樣的小弟子,玄鴞門中有很多。

一個龐大的門派,需要許許多多這樣不起眼的小弟子支撐。

梁長陽很少會看見他,隻覺他眼熟,也因他格外勤奮、努力,上進,卻也因這樣的小弟子實在太多了,一時間,竟記不清他的名字。

隻知道,凡是交代下去的任務,他必定做得十分完美。

但——

他親手驅趕了花又青的魂魄。

一時失聲,良久,梁長陽才顫聲:“你,你……”

陌生弟子掏出丹藥,給梁長陽服下,不好意

思地說:“我現在手上隻有這樣的低品丹藥……師叔莫要嫌棄,我沒有其他的了。”

這任務完成得十分順利,以至於他有些得色,隻覺此下完成了懸置已久的任務,進入內門,升職加錢,必然有望。

就連珍藏丹藥,也毫不吝嗇地全給了師叔用。

勤勤懇懇近十年,終於有了被大人物看到的機會,說不定,從今之後便能得到賞識。他資質不算佳,隻是一個普通人,亦不曾奢望揚名立萬,隻求獲得一個被青眼相待的機會,自此吃穿不愁,不必為生計苦苦奔波,謀求一份穩妥差事。

“我師父是石山,”陌生弟子手腳麻利,看梁長陽受傷,專心為他療傷,開開心心,滿麵春光,趁機自我介紹,“我叫王小四,嘿嘿嘿,是不是很普通的名字?師叔貴人多忘事,日理萬機,少與我們打交道,不記得我們這種小弟子也是常事……”

“哦?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殺這個女人啊?”王小四撓頭,“傅師伯之前不是下了命令嗎?他讓我師父去查清金開野的那個妹妹金玉傾,說是一旦抓到,立刻格殺,不必回稟。”

“我潛入白衣派已經有段時間了,早晨聽金開野叫她’傾傾’,這個女子也哭著喊金開野哥哥——我想,金玉傾啊,肯定是傅師伯想殺的那個人。”

“觀察了好久,她好厲害,一個人足足殺了四十三個白衣派弟子還沒倒,我看她著實凶猛,本想著去叫救兵,誰知其他兄弟不知跑哪裡去了,聯係不到他們,又怕她跑掉,沒辦法,我隻好又回來了,原想著等她累了,再伺機動手——剛好,我一過來,就看到她獨自坐在石頭前——現在,還遇到了師叔您。”

立下大功的王小四,驕傲笑:“沒想到,我隻用一劍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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