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剝繭(2 / 2)

不是吧魔頭你! 多梨 13798 字 11個月前

風過蕭蕭瑟瑟,小的那株槐樹身在寒風中,洌洌冷氣吹,單薄瘦弱的小槐樹落光了葉子,此時連枝條也儘數折斷,殘餘身軀,俱依靠著大槐樹,瑟瑟活下去。

溫麗妃身上的符咒餘威猶在,倚窗咳血。

當傅驚塵的劍架在她脖子上時,她麵容傷感。

過了許久,才輕聲告訴他,那雪夜中,玄武山上發生的所有事情。

溫麗妃和溫華君的矛盾,是自小便有的。

她們本是一母同胞,溫華君稍大些,性格溫柔,而溫麗妃,自娘胎中便氣血不足,小時候又常常生病,身體不適,連帶著她也常常啼哭,脾氣也因病痛而不好。

父母便偏疼溫華君多一些。

僅僅是偏心,倒也無妨。

溫華君心疼幼妹,有什麼好的,都先讓給溫麗妃。

是以,溫麗妃對這個姐姐,又愛又怨,卻從不到恨的地步。

因為家中,唯有溫華君待她最好。

後來,家鄉突發水災,一夜之間,村子被淹沒,溫麗妃一家人亦苦苦等待救援。

小船終於緩緩劃來,但上麵已經站了好幾個人,深深下沉,負重有限,僅能再容納一個孩子。

二選一的境地,父母猶豫許久,選擇讓溫華君上船。

溫麗妃命大,僥幸不曾死在那場水災中,被弘光尊主救下,帶回玄鴞門。

她從不曾恨過溫華君,隻恨父母偏心——姐姐是無辜的。

可後來,當拜入定清名下的溫華君再見溫麗妃時,不曾有半點姐妹情誼,直接要斬殺她。

隻有溫麗妃一人歡喜地迎上去,迎來的,隻有姐姐毫不猶豫的大刀,要奪去她的性命。

溫麗妃這才得知,自己自幼體弱多病、夜間又常見妖類的原因。

隻因定清臨終前卜卦,據卦象推演,終於發覺,昔日封印那妖魔時,並未完全滅了它。

那妖魔為求自保,早早已將一魄分作七份,悄悄隱入世間,待到何時機會,自然而然地會入了七位有仙緣的人體內。

這七道附著的魔氣微弱,才順利地避開了定清的覺察。

溫麗妃體內便有如此一道妖魔分/身,隻有□□徹底死亡,才能徹底剿滅寄居在她身體的這道妖氣。

這麼多年來,溫華君一直執著地絞殺溫麗妃,隻為完成師尊遺願。

她已經不是溫麗妃記憶中溫柔良善的姐姐了。

真正起殺心的那一夜,溫麗妃憤怒之下,隻覺姐姐無情,她也不想顧及什麼姐妹情誼,故而對溫華君痛下殺手。

誰知花又青會忽然出現,攔下這一招,將溫華君救走,還結咒於劍,攻擊溫麗妃。

“就是這裡,”溫麗妃終於將受傷右臂展示給傅驚塵看,“我不知她用的什麼咒法……雖傷在右臂,五臟六

腑亦被重創。”

她麵色蒼白:“我下意識打了她一掌。”

傅驚塵仔細檢查那傷口,是火靈劍刺後的痕跡。

溫麗妃沒有說錯。

她也的確打了青青一掌。

青青身體上有中掌的痕跡,隻是傅驚塵以為是白衣派的人做的。

現在想來,是溫麗妃那一掌,讓她經脈受損,繼而無聲息地被崔謙佑帶走。

傅驚塵壓下殺意。

留溫麗妃尚有用處。

他問:“你說,溫華君拜入誰的門下?”

溫麗妃咳了兩口血,方輕聲答:“定清,清水派那位早已仙逝的定清尊主。”

……

傅驚塵離開雙生台。

風雪落滿頭,他緩步往居所走,腳印一深一淺。

自幼習武,後又拜在玄鴞門下,修習術法,正常情況下,雪地行走不留痕跡,亦或者深淺規整相同,唯獨此刻,心亂如麻,失了穩妥,方會深淺不一。

清水派。

青青會忽然、舍命救清水派的大弟子溫華君;

先前溫華君砍溫麗妃的刀上,有她所用的符咒;

溫華君身上,亦有她的味道。

傅驚塵立在雪中,天地茫茫,他已平靜地推測出全部。

青青縱使被他關起來、恐嚇,也不肯說出的真相。

青青是清水派的人。

青青。

傾傾。

清水派中,那個穿破布衣服的青年男子,言笑晏晏;

他稱旁人“三師姐”“五師妹”,可見他在派中排行第四;

——青青曾無意間脫口而出過一次,“四師兄”。

那青年男子桌上,散亂地放著許多話本子。

——青青經常說些古怪歪理,問她,她便理直氣壯說,從話本子上看來的。

偏偏她臥室中卻無一本。

青青,傾傾。

莫非金開野尾隨著他和石山,同樣去了清水派?

金開野進清水派後,又看到了什麼?才會開始篤信青青就是傾傾?甚至還想幫著青青隱瞞身份?

清水派的溫華君要斬殺溫麗妃,因她體內有妖魔殘留之影;

傅驚塵同樣身懷此物,莫非他們派青青潛伏至此,同樣要斬殺他?

不。

傅驚塵利落地排除掉這個可能性。

若是如此,青青沒必要多次舍命相救。

她並不想殺他。

傅驚塵穩一穩心神,冷靜地想。

葉靖鷹提到過,定清修煉兩隻異眼,一枚為芳初聚集殘魄,另外一枚呢?莫非贈予芳初?

青青生來便有異眼,她是清水派中人,如今名義上,也是定清的徒弟。

莫非葉靖鷹的推測是真的?

前世中,青青,定清、芳初……三人之間,又有什麼糾纏。

若是如此……

驚塵閉一閉眼,將心中暗湧強自壓下。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他如今需要找出青青的真實身份,明白她從何處而來,目的,究竟是什麼。

溫麗妃說,她曾看到青青抱著溫華君離開;

根據時間推測,不足一株香的功夫,梁長陽又撞見她孤身一人,並無溫華君蹤跡。

這麼短的時間內,青青必然不可能親自送溫華君去清水派,定是交給了一個她信任的、且能完全避開玄鴞門守衛、可自由來回之人。

青青究竟將溫華君托付給了誰?

思忖間,隻看久違的小黑,張開大翅膀,口銜一件男人衣衫,四下逡巡,左顧右盼,似在探測什麼。

傅驚塵沉聲叫:“小黑!”

他記得,青青同小黑簽訂死生契約,靈仆與主,生死相依。

為何她已然亡故,而小黑尚能活蹦亂跳?

小黑左盼右看,不見花又青,此刻聽傅驚塵召喚,亦停下來。

這個話癆妖獸,一落地便開始張嘴叭叭叭,連珠炮似地,直截了當地問傅驚塵:“青青呢?你看到她去哪裡了嗎?外麵乾什麼事都要錢錢錢,可愁死我了,我天天想著怎麼搞錢,做人還要穿衣服,太痛苦了,把我這一身毛都給悶壞了。難怪山外山的人吃起來這麼苦,我以後再也不想做人了,還是這裡好,想吃誰吃誰……對了,青青最近在乾什麼呢?我在外麵轉了好大一圈,都沒看到她——”

開口說話時,他口中銜著的衣服飄然落在地上。

傅驚塵彎腰撿起。

此衣服,小黑穿得時間很久,久到氣息混雜,雜到傅驚塵聞也不想聞。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跌落在地、翻開的袖子。

袖間,縫著一塊歪歪扭扭的貼布,是個簡陋的袖間小口袋。

布裁得歪歪扭扭,縫得也歪歪扭扭。

不知從哪裡學的法子,一行蜈蚣腳。

做法、針腳,同青青一模一樣。

傅驚塵慢慢翻查這好似出自妹妹之手的袖間口袋,翻出一張提醒的紙條——

「二師兄,青青幫你縫好啦」

這稚嫩筆跡,頗有幾分她小時候的神韻。

傅驚塵死死握住這衣服,問小黑:“這件衣服,你是從何處尋得?”

“汪?”小黑撓頭,“幾個月前,青青讓我把一個昏迷的女人送到清水派……那邊有幾個男的,年紀最大的那個,問我不穿衣服是有心事嗎?然後又把他的外衫脫給我,說即使本錢足也需遮蓋下,不穿的話容易被自卑的男人追著打……本錢是什麼意思?也是錢嗎?”

傅驚塵打斷他:“你可曾在那裡見過青青?”

“啊?她不是在玄鴞門嗎?”小黑費解,“不過,我倒是在那邊見過到,有個小姑娘,長得和青青小時候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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