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太久,中的很多細節早忘了,但大體架構他還是記得的,眾皇子奪嫡,後宮勢力,外戚朝堂勢力,再加上東西兩廠爭鬥,期間你來我往的算計精彩紛呈,背叛反背叛不知凡幾,唯瘋太子這裡因為被廢,清靜的可以,眾人要磨刀,不約而同的選在了廢太子的地盤比劃,殺人也好,對戰也好,謀算什麼東西也好……
這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裡。
許今日這一出,就是彆人小試牛刀的局。
這是羞辱。
都說瘋太子暴戾嗜殺,喜怒不定,蘇懋卻覺得,這位似乎很能忍。
徐昆雄琢磨著小郡王的話,知今日恐無法善了:“小郡王說的沒錯,事情總要解決,”他眼底一轉,轉向蘇懋,“歸副司使也是宮裡老人了,料想不會隨意壞了規矩,倒是這個新來的,難保不被流言所誆,做出什麼頭腦發熱的事來——”
“你說你,若是不願來奉和宮,提前和你們副司使說便是,因何這般衝動,騙開你家副司使,做下這等糊塗事?”
蘇懋沒想到這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這是想讓他背鍋?
他看向歸問山,歸問山並沒有說話。
明明方才一直在一起,從未分開,對方卻不願意為他作證……小太監們口裡‘宮人命賤’是什麼意思,蘇懋現在完全懂了。
蘇懋倒是不怕,從穿過來,意識清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危險重重,每一步踏下去都可能是個死字,臨到絕路,莫名有了種豁出去的豪氣,他為什麼就不能絕地逢生,把危機變成時機,就從這裡開始,走出不一樣的康莊大道?
他閉了閉眼,心中快速思量……終是要靠老本行了。
他未回答徐昆雄的話,而是反問:“幾位可是覺得,死者是自殺?”
徐昆雄:“當然!這是在挑釁奉和宮!”
歸問山話音委婉:“這般激烈表達,必是受了些委屈。”
小郡王搖著扇子:“小人不除,宮中人人自危,難以心安啊。”
所以就算是自殺,也得撕扯一番由頭,推卸問責。
“於我而言,此事不難,”蘇懋指著地上的屍體,“此乃他殺,尋到真正凶手不就行了?”
三人一靜,齊齊看向他,神情難掩震驚,仿佛在說你在開什麼玩笑?宮中之事要真那麼好查,他們何必在這裡撕扯,又哪來那麼多熱鬨可看?
你說他殺就是他殺?你誰?
蘇懋單手負在背後,微仰頭朝宮殿匾額方向看:“此處繩子高度,絕非跳一下就能跳上去吊住的,地上沒有被踢倒的椅凳,也無痕跡殘留,死者怎麼上的吊?”
“非是自下踩踏,便該是悄悄爬到房頂,係好麻繩,再將繩子套在頸間,一狠心,從屋頂躍下——然這樣突然的重力拉扯,極有可能造成頸椎骨折,脫臼,死者頸間痕跡必有特殊且極深的擦蹭,但死者身上並沒有。”
他帶著眾人看屍體:“非是自下借力,也非爬高起跳,大剌剌懸吊於此,除了他人‘幫忙’,還能是什麼?”
“再有他的臉,諸位且細看,這麼熱的天氣,所有人汗流浹背,無可避免,因何他清涼無汗,臉上衣上乾乾淨淨?哪個活人這般不怕熱?”
眾人一靜,對啊,隻有死人才不怕熱……
蘇懋又指死者衣衫:“衣角鞋底乾乾淨淨,上吊的麻繩卻一頭微濕,沾了塵泥——奉和宮左側宮牆邊,有一處小水窪,似誰打水時不小心灑了,現在仍未乾透,人若行過,必有痕跡,事實上那裡的確腳印繁雜,死者卻隻臟了上吊用的繩子,似不小心垂落拖蹭過,鞋底衣角乾乾淨淨,若非凶手幫忙,他怎麼過來的,飄過來的麼?”
“你怎知奉和宮左側宮牆邊有水漬——”
“自然是用眼睛看到的,距離不遠,且夜燭反光,”蘇懋微笑,露出小虎牙,“還有哪裡不懂,徐門正皆可問。”
雖他在微笑,眼底發出智慧的光,有理有據,觀之可親,靈氣極了,可徐昆雄就是覺得不對勁,那隻白生生的小虎牙好像在嘲笑他——這麼簡單的事,竟還需要問的麼?
一臉遺憾佛祖都在他們腦子裡塞了什麼豆腐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