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重新走進林如海的院子,態度恭敬地問著坐在院子裡躺椅上閉目養神的嬤嬤:“趙嬤嬤,師父怎麼樣了?可醒酒了?”
趙嬤嬤雖然是下人,但卻是林老夫人的陪房,老太太去了之後,趙嬤嬤本來早就在林如海給置辦地院子裡養老了。
老人不是個好弄權的,去了莊子上之後,除了在林如海過壽的時候,會年年不落的給林如海親自做一整套衣裳,讓人送來。
這次若不是林府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一時間實在找不到能鎮住後院兒又能讓林如海絕對放心的人手,林如海也不會忍心打擾她老人家的養老生活的。
趙嬤嬤睜開眼睛,眼神很是平和慈愛,她也不拿大,知禮的站起身對馮淵道:“大少爺忙完了?老爺歇著呢,中間兒口渴醒了兩次,喝了水之後就又歇著了。”
馮淵扶著趙嬤嬤坐回去之後道:“嬤嬤好坐,我前兒讓人在海上尋摸了一些養身的花膠,已經讓人送到小廚房了。”
“這東西養身,師父正需要它固本培元,但又實在嘴刁的緊,也就您做的他老人家才能吃的下,彆個做出來,總是喊腥。”
“所以,還得您老受累,一會兒給熬上一鍋,等晚上師父醒來的時候吃些。”
趙嬤嬤一聽,臉上就樂出了花,她是看著林如海長大的,而林如海這些年對他們一家尤為照顧,所以,她自然是希望林如海好的,現在看馮淵這麼孝順,那是打心眼兒裡替林如海高興。
當即道:“這是老奴該做地,正好,廚上今兒還有一些上好的海參,老奴一會兒去給老爺燉上一盅補湯。”
馮淵點點頭,又道:“那嬤嬤忙著吧,這幾天得空了,就讓孟山去找啟星吧,師父給我的兩個練手的鋪子,那邊兒還缺個掌櫃的,就讓孟山去試試吧。”
孟山是趙嬤嬤的長子,馮淵見過,胖乎乎的,看著跟個彌勒佛似的,但眼中的精明騙不了人,在趙嬤嬤地管教下,講話做事都是進退有度的。
林家本家不說,單是林如海這一□□也是書宦之家,封襲侯爵,業經五世,曆代祖母也都是家世顯赫的,卻又偏偏支庶不盛,子孫有限,不算林濤那邊兒,林如海其實已經算是獨苗了。
這龐大的家業全在林如海手中,而他自己更是手握重權,還是掌管鹽道這樣的肥缺,其實也難怪會引來賈家和王家的覬覦。
林如海若是站出來說一句自己真的視金銀如糞土,馮淵是真的相信的,這人是真的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所以,之前賈敏每年給娘家運回去那一船船的節禮,林如海從來沒有過問過。
這次,收馮淵為徒,更是直接扔給了馮淵兩個莊子跟兩個揚州城地旺鋪給馮淵練手,據說原因是讓馮淵以後不要因為眼皮子淺,被那些蠅頭小利迷花了眼。
至於是盈是虧都不要緊,盈利的話,就手裡多點兒零花錢,省得日後與友人相聚的時候,被人輕視或者心生自卑。
若是虧損,就當曆練心性,多嘗試失敗,對他的心性和閱曆是有好處的,馮淵甚至覺得,在林如海的眼裡,更希望他虧損幾次。
總之,這有錢人地想法兒,普通人是沒辦法想明白的,至少正常人不會拿總價值五六萬兩銀子的莊子和鋪子給子弟進行挫折教育。
趙嬤嬤一聽,自然更是高興的很,她長子是有能力的,當年也是給林如海管著外邊兒莊子、鋪子的租子的管事。
但當年夫人的奶嬤嬤的兒子想要將差事謀算過去,有心算無心,讓孟山著了道,然後抓了錯處,鬨到了老爺麵前。
老爺看在她的麵兒上,再加上那些事情也確實能看出算計的痕跡,隻是這一個是自己的兒子,一個是夫人的奶兄,趙嬤嬤為了不叫老爺作難,乾脆讓自己兒子退了下來,這些年就管著她養老的莊子做莊頭。
林如海也不是個傻得,雖然礙於自己夫人的麵子,再加上當時小少爺剛出事兒,夫人心力憔悴,不得不給這個麵子,但這活計去沒有交給夫人的奶兄弟,而是給了林如海的貼身小廝和林忠的兒子分管。
也是因為這個事兒,趙嬤嬤雖然不至於因此記恨夫人跟小姐,但夫人去後,林如海選穩妥人陪小姐進京,護著小姐的時候,趙嬤嬤卻一口拒絕,林海這才選了性子溫和的王嬤嬤。
可這次一說府中要處理夫人那些陪嫁,還有就是幫著淵少爺通曉庶務,明了一些陰司機封的時候,趙嬤嬤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出山。
見趙嬤嬤吃了自己給的橄欖枝,馮淵這才笑著一邊兒往裡走一邊兒道:“我進去看看師父,若是起了,先給送些百合粥潤潤肺,等消了汗再沐浴,水記得溫著就好。”
趙嬤嬤笑嗬嗬地答應著,等馮淵進去之後,又叫了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守著門,若是老爺起了或少爺有事兒,就喊她一聲,順便喂一喂廊下地八哥,吩咐完,就朝著小廚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