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逼,牛逼!”丁明豎起大拇指。
李耀林說:“也沒幾分地,用得著打人嘛。”
聶軍說道:“性質不一樣,如果是我自己的地,他們隨便怎麼亂來都可以,種出來的東西能值幾個錢?但這是廟田,是老住持托付給我的,不能在我手裡越變越少。”
彭勝利被熱得脫下西裝,忍不住提出疑問:“不是和尚廟,道士觀嗎?怎麼道家的也叫廟,而且管事的叫住持?我記得叫廟祝吧?”
這是聶軍讀研究生時的專業,他當場科普道:“‘廟’最初專指用於祭祀祖宗的地方,所以有‘宗廟’一詞。秦漢時期,原始的神社也漸漸被稱為‘廟’,比如土地廟什麼的,這些都被道教繼承下來。”
“‘廟’是專用於祭祀鬼神的地方,而非特殊的宗教場所,孔廟,關帝廟,財神廟,都用於供奉死去的賢者名人。就拿道教的正一派來說,北方大本營是京城東嶽廟,盛海大本營是盛海城隍廟。”
“佛教的駐地應該稱‘寺’,和尚廟隻是個俗稱。不過隨著時間發展都不講究了,比如全國就有很多‘觀音廟’,而且被官方部門編輯在冊。”
“至於廟祝,那是廟裡專門管香火的。有些廟祝是正規道士,有些廟祝隻是沒出家的居士。”
彭勝利頗為好學的問道:“那住持呢?我記得佛寺也有住持。不過佛寺裡又有方丈,方丈跟住持是啥關係?”
聶軍解釋說:“方丈、住持或許以前是佛家或道家的專用,但早就混雜了,佛寺可以有住持,道觀也可以有方丈。你可以這樣理解,方丈屬於總經理,住持屬於店長。一個方丈能管好幾個寺觀,但一個住持隻能管一個寺觀。甚至隻要德高望重,不管道家佛家,即便隻是院中長老,也能稱之為方丈,說白了就是精神領袖。有些寺觀既沒有方丈,也沒有住持,但是有監院來當負責人。方丈、住持和監院同時並存的地方,你可以參考法國政府,方丈或住持是總統,監院是總理,但真正管事兒的是總理。也有可能方丈是總統,住持是總理,但沒有設置監院。”
“好複雜。”彭勝利笑道。
聶軍說:“確實很複雜,全國各地各教派都不一樣。”
“你在北大讀碩士就學這些?”周正宇問。
“這些隻是基本知識。”聶軍道。
聶軍帶著眾人繼續參觀,指著一處偏殿說:“那裡就是我住的地方,以前跟老住持一起住,老住持生病住院之後,就剩我一個人了。正一道是可以娶妻生子的,老住持的父親也是住持,而且是在抗戰中負傷的遊擊隊員。老人家44年負傷殘疾之後,就留在村裡娶妻生子了。後來山神廟被新中國認定為正宗道家廟宇,土改時還留了廟田,但村乾部不能再當住持,於是老人家就入籍成了道士,管理著這座山神廟,又把山神廟傳給了兒子。”
林卓韻問:“那上一代住持沒有後代嗎?”
聶軍笑道:“有啊。老住持的妻子十多年前就去世了,生了一個兒子三個女兒。女兒都嫁出去了,兒子在沿海打工,不願回村裡接管山神廟,畢竟這破廟連香火都沒有。倒是老住持的孫子,如今正在山神廟小學讀四年級。”
“要幫忙嗎?”宋維揚問。
“不用,”聶軍搖頭道,“如果這裡有條件建工廠,或者有什麼好的土特產,我早就請你們幫忙了。但這裡什麼都沒有,你們幫忙也頂多捐款,我不想村裡人變成靠捐款吃飯的廢物。他們能夠自力更生,隻不過比較窮而已,比那些真正的貧困山村好多了。我在這裡也待不了幾年,等村裡把下山的路修好,你們倒是可以捐一輛小巴,用來接送孩子們去鎮上讀書,到時候山神廟小學直接廢棄就是。”
宋維揚問:“那你離開這裡之後,打算乾什麼?”
聶軍說:“去享受花花世界唄。你可以拉兄弟一把,給我弄個盛海城隍廟居家道士的編製。那裡香火鼎盛油水足,我每天去廟裡上班打卡,下班還能回家陪老婆孩子。當然,前提是先要找個女人結婚。哈哈。”
臨近放學時間,聶軍回到教室裡,扔了幾張鈔票給一個學生:“讓你爸給我捉一隻雞、一隻鴨來,順便可以幫我殺了清洗乾淨。”
接了老師的差事,那學生頗為高興,背著書包就往家裡跑。
聶軍親自下廚,除了雞鴨之外,還炒了幾盤小菜,甚至從床底下拿出一壇酒,笑嘻嘻說:“老住持留下的陳釀,他舍不得喝,都被我霍霍了。你們要是再晚來半年,可就沒機會享受這壇酒了。”
正一派的道士,可以娶妻、吃肉、喝酒,隻不過原則上不提倡而已。
聶軍過得還真不算清苦,這家夥經常開葷打牙祭,一個人在山裡喝小酒喝得美滋滋。至於錢財,他父輩祖輩都是軍人,老媽經常彙錢過來,每年要來山裡看他兩三次,每次的主要目的就是催婚,讓他趕緊下山找個女朋友。
這家夥甚至把電腦都搬進山了,目前正在寫一篇關於傳統道廟的論文,闡述中國原始神社的發展變遷,著重探討像本村山神廟這種假托神靈、實為祭祀先祖的現象,需要資料會讓自己讀碩士時的同學寄來,有時也會自己回城裡搜集資料內容。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