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冬天終於要來了。
凜冬將至,都城之中寒風飄過,柳葉掉了又掉。
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這兩個月對與一個遲暮的老人來說,是如此的難熬,因為這兩個月,都城之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一座寺廟之中,突然被全部滅殺。和尚死了無數,沒有人知道是誰乾的,但是寺廟被摧毀之後,卻在其中抓到了一些藏匿多年的刺客。
風月街上,十幾座青樓在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據說那一夜,無數黑衣高手湧進這這條街,很多青樓甚至來不及反應,就已經全部被殺。
三品大元京城守備軍將軍,在營帳中被下屬一刀擊斃,傳聞其人想要謀反,但是並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
就在兩個月前,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麼突然。
酒樓、茶館、青樓、寺廟,乃至很多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忽然一夜之間,都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整個京城噤若寒蟬。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談論,恍若沒有發生過一般。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知道唯有那天家出手,才有這樣的雷霆之威,而這種事情,平頭百姓連談論的勇氣都沒有。
京城居,大不易。除了柴米油鹽,裝聾作啞,也是京城百姓早就已經熟悉的常態,他們都知道什麼事情可以高談闊論,什麼事情會惹禍上身。
最多的,也隻有眾人在路過那座京城之中最宏偉的董家府邸的時候,會微微歎息罷了。
董家府邸曾是京城最為宏闊的府邸,甚至曾經有人說,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座府邸,而是一座宮殿。
門前的獅子是整個京城最大最威武的,門上的匾額不是漆金而是純金的,門前的十三階步梯不是大理石,而是真正的白玉。
一家幾十年之昌盛,擁有再多也不奇怪。
但是如今,那獅子不知道在哪個夜裡消失了,門前的白玉梯,已經兩個多月沒有人打掃,落葉鋪滿了石階。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見到董府的人出入。
董府後院。一個老人坐在太師椅上,他的頭發眉毛胡子,都已經全部雪白。他喜歡這裡,因為這裡很安靜,花園之中,還可以看看自己幾十年前親手種植的鬆樹,人與鬆樹一樣長壽
,家族與鬆樹一樣昌盛,這就是一種享受。
但是如今,鬆樹已經斷了。
被劍劈斷。
他的頭發已經很亂,很多草木飛屑沾在了上麵,但是卻沒有昔日那貼心的侍女,來為自己梳洗。
他就這樣坐著,已經兩個月了。
背後,僅剩下一個老仆人而已。
老仆人端來了輕淡的粥,放在了老人的身前,道:“大人,吃飯了。”
老人木然地端起粥,喝了下去。
“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大人沒事吧?”
老仆人關心地看著。
老者卻隻是放下了碗筷,仰麵道:“我沒有事。”
一主一仆相對而立。“阿福,你還記得那年我在塞上嗎?剛剛斬下古天舒那小子的狗頭,他的部下居然想擁軍早飯,潼關城下,真是一場血戰,鏖戰了數天,我們幾乎彈儘糧絕,那時候……就
是你給我熬的粥。”
老者忽然開口,臉上露出了一抹唏噓的笑。
老仆人點點頭,道:“阿福永遠都記得,那一天,老爺您身先士卒,第一個衝上了城樓,將古天舒最喜歡的部下,一刀斃命。”
老者笑了笑,眼前就像浮現了自己很多年前的光景。
如今,畢竟是老了。
“古天舒是個人才,他行軍打仗的本事,我的確不如他。”
老者忽然開口,道:“我本以為,這世界上,我武有縱橫千裡之能,文有安定廟堂之功,有生之年,必然儘享輝煌。”
“您是的。”老仆人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