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天氣越發地寒冷,北風呼呼地刮。
城中的人,已經逐漸將厚衣服拿來出來,穿在身上。
寒冷之中,溫暖總是珍貴的,令人向往的。
最近幾日,皇帝已經很少上皇城了。
因為他的病已經越來越嚴重。
黃昏。
冬日裡的夕陽,也是冷冰冰的。
皇帝熟悉的咳嗽聲,又在城牆上響了起來。
兩個小太監推著輪椅,將皇帝推上皇城。
輪椅的木輪碾著堅硬的石板,發出了吱嘎吱嘎的呻吟。
最終,輪椅停在了城頭。
這裡是最適合眺望夕陽的地方。
也是皇帝最喜歡待的地方。
到了之後,小太監用兩塊小石板,椅住了輪椅,而後靜悄悄地離去。
皇帝看著夕陽,眼中沒有任何的波動。
他身上披著厚厚的狐皮,讓他無法感受到夕陽的溫度。
他的頭發,這一段時間以來,居然變得灰白。
就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的臉色有些焦黃,嘴唇有些發乾。
一個將近死亡的人,怎麼也不會太漂亮的。
生老病死,這是宇宙中永恒不變的至理。
城牆的另一邊,走來了一道倩影。
那倩影身穿一襲白裙,身材高挑,曼妙非常,宛如仙子。
倩影慢慢走近。
皇帝看了過去,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但是隨即轉為冷漠。
那女人走了過來。
走進了,才發現居然是懿如皇後。
她今日的打扮實在不同,身為一國之母,這種彰顯身材與青春的裙子,已經不適合她了。
所以她顯得有些輕佻。
當然,輕佻之中,也帶著一種彆樣的韻味。
她站在了皇帝的身邊,紗質的白裙宛如透明,透過夕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完美的身體。
雖然已經很多年了,但是她的身體依舊那麼年輕。
堅挺、筆直。
她隻是隨意地披了這一襲白裙,裡麵什麼也沒有穿,所以每一寸肌膚的顏色,每一個地方的形狀,都能隱約得見。
“聖上好心情。”
懿如皇後淡淡開口。
她就站在皇帝身邊,皇帝卻是掩了掩口鼻,道: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玫瑰的味道。”
“聖上還在乎喜歡不喜歡嗎?”
懿如皇後自嘲地笑了笑,道:“美人玫瑰浴,何等銷魂,聖上卻是不同,偏愛那一隻月季。”
“不過您書房裡麵的常年擺的那幾盆月季,也該幾個月沒人澆水了吧?”
她用言語刺著皇帝。
古家小姐古天雪,酷愛月季。
據說她在宮中的時候,皇帝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和她在禦花園裡麵挖泥巴,種月季。
看著皇帝不答,她冷笑了一聲,走了過去,倚著城牆。
“當年匈奴大軍深入,兵臨城下的時候,古妃似乎就是站在這裡。”
“那時候,古家全家老少,無不上戰場,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匈奴的鐵蹄之下,古妃一定很心疼。”
她回頭,嫣然一笑,道:
“聖上,那年她穿的,就是這樣的白裙啊。宮中誰都得盛裝,才顯得莊重,你偏偏許她,想穿什麼就穿什麼,她簡直可以把皇宮當成自己的家了。”
“憑什麼她可以,我不行呢?”
懿如皇後走近,臉上的笑容換成了一種冷酷的質問。
皇帝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道:
“她是她,你是你,這就夠了。”
懿如皇後慘然笑了笑。
還有什麼答案,比這更傷人?
“是啊,我從小苦學琴棋書畫,端莊賢淑。”
“我彈得城中最悅耳的曲子,卻無法取悅你的耳朵,你寧可聽她唱民間賤謠。”
“我畫得最美的丹青水墨,卻無法取悅你的眼睛,你寧可看她塗鴉亂作。”
“我每日用玫瑰沐浴,遍體生香,卻無法令你鼻子鐘愛,你寧可與她去嗅泥土的腥味……”
“後來,我以為,我錯了,你喜歡的並不是我這樣的人,你已經見慣了大家閨秀,所以更喜歡她那樣的調皮搗蛋。”
“可是後來,麗高國來訪,你卻帶她赴宴,那一日,她盛裝而去,也是和我一樣的端莊,可你卻看她,不看我。”
“聖上,你永遠不知道,你眼睛那一天有多亮。”
“後來我才明白,當一個男人看到自己女人最漂亮的一麵的時候,眼睛都是那麼亮的。”
“你喜歡她,不喜歡我。”